***的月球像不真實的剪紙粘貼在夜穹表麵,無數星辰閃耀著遙遠的寒光。它們或明或暗的星光覆蓋著酣睡的村落,飽食的人們得以一夕安眠,忘卻過往的痛苦。
村子的實際領導者科爾圖、矮子斯帕,還有少年艾日——華沙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三個人,毫無疑問,這就是科爾圖能夠調動的全部人手。他們手持大半木製的工具,上麵的銅簡直少得可憐。
斯帕訕訕地笑著,白日時被科爾圖教訓的不快仿佛已經煙消雲散,艾日很不高興地瞪著華沙,似乎在責怪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此。也許是科爾圖覺得與其留這個小子在家中充當不安定因素,倒不如把他隨身攜帶比較可靠。
“你們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嗎?”
華沙故意問。
“嘿嘿,早就聽老大說了,山中的大墓裏有不少值錢的寶貝。”
果然如此,科爾圖從來就沒有告訴過這個矮子全部實情,他要尋找那座墓的目的。不過華沙並不想當麵揭穿這一點。科爾圖不出意外地哼了一聲,斯帕便又朝後縮了縮。
他們所在的地方不算荒郊野外,走出村不算太遠,村子的茅草屋頂在月光下依然依稀可見。但周圍都是枯萎的樹木、大片大片接近死亡的灌木叢,一股荒涼的氣息就在這裏彌漫開來。
“請你帶領我們吧,如果你真能指明方向的話。”
華沙摸了摸胸口的掛墜,默認了科爾圖的要求。他一把拎起自己的背包,沉重,裝滿了必備的器械。每次邁動腳步,他都忍不住想向後往往,或者會有莫名其妙消失在這個小小的隊伍最末端的人兒。女王的‘眼睛’密探、女王子女們的葬身之地,荒涼的山嶺,一出無論如何不能算是華麗的哥特風舞台劇。
他的心中此刻沒有不安。他順應著雇主原有的指示行路,科爾圖為此驚訝地揚起了眉頭。
“為什麼不往山脊上走?”
科爾圖問,這是一個司空見慣的常識問題。
“一座好的墓地總需要葬在高處,這是皇室的習俗,等級越高埋葬之地就越高,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僅次於女王,他們甚至應該被埋在山頂。”
“但是女王是不按常規出牌的。這就是你們為什麼迄今無法發現它的原因。”
如果雇主沒有欺騙他——不,此時此刻雇主就在寶石的另一頭,仿佛在這邊也生出了眼睛,胸有成竹地指使他該怎麼邁步,越過幹涸的溪流,在枝椏伸展猙獰如鬼怪的槐樹邊朝左拐,翻越第三條岔路後的那個小土丘,最後在一片生滿了野草的空地間停步。
“就是這兒。”
華沙哈了一口氣。山穀的夜晚氣溫下降很快,炙熱的白天時脫下的夾克,現在裹得再緊,依然抵禦不住侵入體內的寒氣。
“這裏?”
科爾圖環顧四周,眼光中滿是難以置信。
“連個墓碑都沒有。”他咕噥道,而沒有出口的抱怨則由艾日幹淨利落地發出,“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們吧。”
華沙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照我的吩咐去做。”
此刻他在另外三個人眼中的形象應該是領導者,沒錯,也許是覺得萬一被騙,呆會兒算賬也可以,他們順從地在華沙挑選的地點撥開幹草堆,華沙拉開摺疊的工兵鏟,向***的泥土上挖掘了第一捧土。
雖然科爾圖他們的工具不算給力,而且動作也略顯笨拙,但在眾人的協力下,通往地底的***出現的速度不算慢,而且還在加倍地向下蔓延。
華沙突然停住了動作,其餘的人默默地看著他,從橢圓形的***外望去,這就像是一個放大了的兔子洞。華沙手指沾著些許泥土勝利般地舉起,展現在科爾圖的眼前。
“看,白堊土。”
“那是啥?”
斯帕喃喃地問,華沙隨意地吹了吹手指說道:“能夠很有效地隔絕空氣的土壤,高規格的墓***中常使用它當做填充層。”
“那麼就快點吧!”
科爾圖督促道。看見了希望後迸發出的力量是驚人的,很快,鏟與鍬伴隨著一聲清亮的碰撞聲,貌似是接觸到了磚塊。為了防止塌方,華沙小心翼翼地指揮他們將這些磚塊挪開位置,下方是黑黝黝的空間。
科爾圖拋下一根帶著繩索的火把,火焰立刻就沒了蹤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掐滅。
“沒有氧氣,甚至還可能有有毒氣體。”下了判斷的華沙建議科爾圖還是暫時向上等待一會,科爾圖同意了。
他們坐在盜洞旁新掘出的泥土上,哆嗦著望著冷色調的月亮。
“看起來很好吃,我經常想如果自己能有月亮那麼大的寶石,下下輩子都會在美食美酒中度過了。”
***著手指,斯帕不經意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寶藏近在咫尺,這種情況下任誰都很難保持鎮定。
“有了錢的話,母親的病應該能治好吧,我會每天都給她熬好喝的肉湯。”
甜蜜地憧憬著的艾日摩梭著麻繩係著的一塊紅石頭。
“它真漂亮,能給我看看嗎?”
“不行!這是我母親給我的禮物!”
“其實不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紅石,連贗品都算不上。”
科爾圖微笑著***了一句,道出了怒視著華沙的艾日的真相。
“哼,對於我,這就是全世界也換取不來的至寶!”艾日回嘴道。
純真的小家夥。但……貌似他的年齡也不算大啊。但心理早就已經步入成年的軌道了,遠遠要超過外表。這種帶著悲傷而驕傲的想法貫穿了華沙的呼吸。他饒有興趣,注視著艾日臉漲得通紅地辯駁著。母親,這個詞同樣距離自己已經相當遙遠了,就像是伸手試圖攫取星空的距離那樣大。
等一會兒,不知道他會不會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