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的確確摔下一隻天使，理所當然地死了。
天使是墜落前便已經死去，還是因為墜落而死，現場無人知曉。
她砸塌了艾日家的茅草屋頂，血漿從四分五裂的麵孔裏一路暢快地流進泥地。
那應該是一名女性。翻開她寬大的羽翼，斯帕蹲在一邊，嘖嘖驚歎著摩挲那純金色的頭發，他的嘴張得很圓，露出黑乎乎的咖啡色牙齒。眼睛盯在胸口兩個渾圓飽滿的的器官上不肯移開，一隻手不知不覺地劃過小腹下方那被金色芳草覆蓋的穀地……
“滾一邊去。”
科爾圖皺著眉頭照斯帕臀部就是一腳，不耐煩地看著矮子捂著屁股哎喲喲叫痛地跳開。
“現在是做這事的時候嗎？”
他不悅地望了望華沙，年青人眯起粟色的眼睛，歪過了腦袋。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朵潔白的羽毛，那是出自天使的寬大羽翼。他鑒賞家一般嘟囔了一句：“真是美麗。”
像是被驚醒一樣，華沙回過神來，快速在屋子裏掃視了一番，當他看見躺在一邊，被艾日攙扶的一位老婦人的時候，低下了頭表示對老年人的敬意。艾日別扭地轉過頭去，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臂膀中的母親身上。
“這或許是一隻天使吧，至少跟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的沒有什麼區別。也許她生前是美麗的，但跌下來的位置實在不太好。”
華沙不無遺憾地說，那張骨骼與肌肉一起碎裂、顯得格外恐怖的麵龐給予了他很興奮也很厭惡的感覺。他中止了對天使羽毛的撫摸隨便踢了踢那圓潤的大腿，女人像是還活著一樣，四肢微微擺動了幾下。
“但是依然富有彈性。”他舔著嘴唇想。難怪那個矮子如此著迷一具屍體，並不是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渴求，實在是這村落裏像樣的妹子實在太少的緣故。
作為決策者，不知道科爾圖會如何處理這樁意外？懷抱著這樣的興趣，他努力地觀察科爾圖的表情，卻稍稍吃了一驚。科爾圖臉頰肌肉顫動著，咬緊唇間的牙齒與透露緊張神色的眼睛，都體現出了這個人心中的無奈。
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華沙並不想引人注目地稍稍往後移動了一些腳步，等待著科爾圖的決定。
“你還在等待什麼，科爾圖大哥！”
率先吼出嗓子的還是艾日。他的衝動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打擊而發生絲毫變化，“快點把這個東西搬出去，沒見到我母親都被驚嚇成什麼樣子了！”
“沒事，沒事，反正我也看不見。”
他懷中麵容憔悴的老奶奶溫聲說道，聲音拉得很低沉。她握住了兒子的手。
科爾圖這才呼哧喘了一大口氣，剛才似乎是被什麼哽住了喉嚨，或是被什麼可怕的想法攫取住了神智。現在恢複了過來，第一個上前搬動那具屍體。其他人見狀連忙七手八腳地奔上前幫忙，很快就把天使搬出了屋外。
他們應該如何處理這具屍體？
華沙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村民們的分歧，大致分為三派，一派人認為應該把她賣出去給商人，這樣的話就會得到一筆錢財。但是科爾圖對此嗤之以鼻。
“這是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溫和地指責對方想法的差誤處，並沒有多加刺激對方，“商人們會死命壓價，甚至一分錢都不付。”
“怎麼可能呢？”
提出異議的人嘟囔著，屬於他那一派的人也搖著頭。
“為什麼偏偏你們村子運氣這麼好，天使會從天而降？你們是不是還隱瞞了其他從天空墜落的東西？嗯？如果他們對你這麼說，甚至威脅要舉報你，你該如何應對？”
在科爾圖尖銳的目光麵前，異議聲迅速沉默了下去。村裏人應該明白了，這並不是一條發財的捷徑。
這些人應該還不知道科爾圖想要報仇的計劃，也沒有參與進去。華沙默默地想，看來科爾圖也無法真正統合全村的意見，他所代表的僅僅是他個人的想法。
“或者應該將她埋葬掉。”
這一回讚同的聲音很少，幾乎無人說話。
也就是說，大部分人的想法，跟自己一樣，隻是華沙身為外人說不出口，而科爾圖自己也不願意真正訴之於口。‘那個想法’，可真是一件禁忌而有趣的事啊，華沙無聲地露出笑容，答案已經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