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3 / 3)

這人從衣襟中摸出一個小紙包,丟到地上。

蘭婉已是麵如死灰。

「本王最為重視之人,你竟然害了一個,還想害第二個。既然喜歡毒,本王便讓你餘下的日子與毒為伴,好好感受一月,再暴斃而亡,那種毒叫什麼?腐骨?」

「平非卿......我從沒想到你是如此殘忍之人......你......」

平非卿沉沉作笑道:「你是最沒資格說本王殘忍之人。」話落斂去笑意,怒然道:「來人!喂腐骨,將這女人關進地牢之中。這一個月,把她給本王好吃好喝地養著,若是絕食,便掰著嘴將食物灌進去,不準她早死一日,聽清楚了嗎?」

「是,王爺!」

數名侍衛行進房中,將蘭婉鉗製住。

平非卿拉起身旁沉默的少年,離開這地方,身後房門關上,尤可聽得女子憤恨的怒咒。

蘇如異步步回頭,直到某一刻那聲聲咒罵忽然斷絕,女子嘴裏似乎被強灌下什麼東西。他心中很是害怕,欲言又止地看著身邊人,想問之話不敢問出口來。

他此刻的確是非常畏懼,這人從未對他表現過的一麵,今晚是展現得淋漓盡致。蘇如異知道平非卿對自己很好,且格外溫柔,是不可能那樣凶狠地對待自己的,但他長這麼大,從沒有接觸過這般複雜之事,更沒有親眼見著一人被判處死刑,且是如此可怕的死法。

蘭夫人所為諸事,他聽在耳中也明白罪無可恕,但親耳聽著她將有的下場,還是令他膽寒不已。

——腐骨,身為毒門弟子,即便從醫不從毒,他也當然知道那是什麼。

毒如其名,用盡一月時日,將人身腐爛,每日的疼痛都會加劇,卻不會令人死亡,直到最後一日,奪去最後一口氣息。

就是這樣的毒,被這人毫不留情地說出口了。

平非卿說那些話的時候整個人佈滿煞氣,明明一直握著他的手,卻也依舊讓他覺得渾身上下都發冷發涼。

這不足兩刻的時間裏,腦中所知曉的事情實在太多,讓他理不清條理。

想來想去,終究還是閉口不言,也不再回頭去看,隻跟著這人一路前行。

片刻之後,卻是平非卿停下了腳步。

蘇如異輕輕一顫,抬頭緊張地看著他。

平非卿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緩緩低頭似乎是要吻他。蘇如異雖無措,卻還是乖巧地閉眼,沒有要避開的意思。

這人鬆了口氣,緊緊地將他抱入懷中。

「平非卿......」

「是我失了控製,」這人在他耳邊輕吻說道,「不該帶你來的,怪我一時興起,靈兒病癒我高興得很,還以為能心情平和地處理此事,沒想到還是發了火,嚇到你了。」

「沒關係......」蘇如異有些鼻頭酸澀,忽然又聽到了熟悉的語氣,整顆心終於鬆懈下來,後怕地抱住他,帶著點哭腔委屈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你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平非卿無言,輕輕撫著他的後背,口中之話轉了半圈,最終吞回肚裏。

他其實就是那樣的人,是那樣,也是現在這樣。

不管哪樣,都是真正的平王,對待不同的人事,自然會有不一樣的表現,但他骨子裏,的確是足以讓人懼怕的。

可這些話他眼下還不願說給蘇如異聽,他無法確定蘇如異究竟會不會被嚇跑。

這少年說過喜歡他,可他卻還不夠清楚,究竟蘇如異的喜歡是如何,是不是真的能理解喜歡為何物,更為甚者,是不是能辨明喜歡與愛的分別。

平非卿等著蘇如異清楚明白地愛他,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僅在眼下,他唯一可以確定的,便隻有眼前這少年是依賴於他的。

獨此一事,再無其他。

而僅僅擁有蘇如異的依賴,不小心表現出如此暴戾一麵的平非卿,已失去了沙場上的勇氣,心裏之話根本說不出口。

蘇如異緊緊抱著他,忍了好半天,還是沒忍住,心慌地哭出來。

夏日衣衫輕薄,那眼淚很快便打濕衣襟,令這人感到胸前涼幽幽一片。

平非卿歎氣,輕輕地捧起那張臉,把眼淚一點點吻掉。

便也罷了,有些事情不急,一步一步往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