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抵達邊關
夜間露宿,軍隊擇一片平坦開闊之地席地而眠,士兵皆和衣而臥,頭枕著箭筒入睡,刀戟不離身。
蘇如異頭一次見識了何為枕戈待旦,心酸地望著疲憊的眾人。
其實補給品豐富,部隊中是攜帶有足量帳篷的,然而隻寥寥紮起數頂;此刻行軍隊伍尚在境內,也幾乎無任何遇襲的危險,夜裏休息,完全可以更為放鬆一些才是。
蘇如異不解,想不明白將士們為何要這般辛苦。
身後有人自帳篷中行出,把他摟到臂間,順著他的視線看一看,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蘇如異搖搖頭,沒在外頭說話。
平非卿見此也不再問,帶他進到帳篷裏去。
雖不至於睡在草地上,但錦被是定然沒有的,所幸這兩日正是民俗話中的「秋老虎」,夜裏氣候不算涼,白日行路甚至還微微有些炎熱。平非卿如此想著,稍稍能安心點,但他也沒有忘記,身邊這個可是連盛夏時都能捂著被子睡覺的少年,因而也不敢過於鬆懈,躺下之後將他整個兒抱進懷裏。
這人卸了軟鎧,裏麵薄薄一層錦衣很是柔和,蘇如異往他頸上蹭一蹭,此時才小聲開口道:「平非卿,這地方沒有危險,戰士們為什麼不能睡得更舒服一點呢?」比如像他這樣,至少睡在篷子裏。
平非卿暗自揚眉,沒想到原來他是在考慮這種問題,回道:「不論行在安全還是危險之地,軍隊永遠都是軍隊,戰士應有的戒備一刻也不當鬆懈,若平時不養成這樣的習慣,待到危急時刻便不能及時反應了。」話裏沒告訴他的是,若不是他跟在身邊,自己也不會輕易卸下軟鎧。
蘇如異聽得似懂非懂,隻認識到行軍打仗之人的確頗有毅力,出征的日子也比他所以為的更為艱苦,不覺更加佩服,暗自想著,這一行不管多累都要努力忍耐,絕對不能給這人增加煩擾。
「別多想,你身上本就還疼著,趕緊睡覺,餘下幾日可不好熬過去。」
「嗯。」
平非卿吻他一下,蘇如異也抬頭往他臉上吧唧一口,親得他眉目笑意深邃,這才紅著臉閉眼睡覺。
實在是累得不行,不出片刻便沉沉入眠。
翌日行軍,蘇如異甚至不知道眾人是何時起身的,直到被抱上馬,聽著諸將士振奮士氣的吶喊聲,才被吵醒。然而不過片刻就又重新閉上眼睛,靠在平非卿胸前繼續睡,等到日曬三桿終於徹底醒來。
蘇如異揉揉眼,行軍路上沒什麼條件梳洗,此時也沒那麼矯情,頂著一頭蹭亂的頭髮下意識便想找吃的。
平非卿看在眼裏,水囊、饃饃與肉脯一樣一樣遞給他,唇邊淺淺地含著笑。
蘇如異啃著肉脯抬頭問:「太陽挺大的,什麼時候了?」
「快至午時了。」
竟然睡了大半天,真是夠懶的,蘇如異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向路前方。
這不過是第二日,諸事尚且都還好。
然而如此辛苦地又行了兩三日後,蘇如異便好不起來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髒兮兮臭烘烘的......
不敢在平非卿眼皮下愁眉苦臉,便隻能在心裏暗自苦惱,偏偏這人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每日依舊把他緊緊抱在身前。
蘇如異終於忍不了了,抬眼為難道:「平非卿,我臭臭的......你可以不用抱我那樣緊,我能自己坐穩......」
這人嗤笑出聲,懷裏少年這兩日越來越別扭,還以為他哪裏不舒服,沒想到是因為這緣由,不禁愉快哄道:「整個軍隊都是臭臭的,你算是最幹淨的一個。」
蘇如異恍然大悟,聽了此話總算意識到髒的不隻是他一個人,不由鬆了口氣,重新乖乖地貼進這人懷裏。
「王爺。」身後有蹄聲靠近。
平非卿不需轉頭,也不需辨別聲音,單聽這兩個字就知道來人是元靖。
與他情義厚重的元靖是個從不肯逾矩之人,不論如何親近,自幼時以來始終都堅持稱呼他為「王爺」。平非卿後來提過幾次,願與他以字相稱,但元靖依舊沒有鬆口,僅僅是言談舉止隨意了不少,甚至也不會用上「將軍」或「元帥」這般的稱呼,無論何時,總是「王爺」二字。
平非卿便也罷了,隨他意願就好。
他回過頭去應一聲,元靖望一望天色,開口道:「看這氣候,恐怕這兩日內會落一場大雨,是否要加快行軍速度?」
「你認為呢?」這人略作思慮,還是將決定權交予他。
元靖頷首道:「我覺得應當試著行快一些,興許能在落雨之前趕至營地,安頓兵馬。即便沒能躲過這場雨,行快一些也是有益處的,畢竟雨後道路泥濘濕滑,那樣的路程走得太久,會令將士們更加疲憊。」
「那就依你所言,」平非卿頷首,喚來巡邏兵吩咐道,「傳令至隊前領兵軍官,行軍加速,趁天色晴朗,盡早趕至營地。」
「是,元帥!」巡邏兵抱拳一禮,催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