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我今日便要離宮了,今後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韓墨初頭也不抬的給顧修寫的策論改批注,無比敷衍的應了一聲。
“子冉,難道你對我就這點情分?沒有半分不舍?”
“沒有。”韓墨初手持細枝狼毫圈出了顧修策論上的一個錯字:“殿下,此處的密字用錯了,該用秘字。”
“嗯。”坐在一旁的顧修點點頭,伸手從一旁的數籌盒子裏拿出一根擱在另一旁散落的另一根數籌裏。
這便是顧修稍後要受責的次數,韓墨初對顧修的要求一向嚴苛。哪怕再小的錯誤也絕不姑息。
顧修深以為然,錯便是錯,從來沒有一次推脫。
此時的二人正專心致誌的對著功課,一旁的蘇澈像個晾曬在陽光底下的茄子幹似的無比尷尬。
“喂,韓子冉,我是來同你辭行的,你多少也瞧我一眼成不成?虧我這一個多月偷著給你看了那麽些宮中貴人的脈案。”蘇澈啪的一聲將懷抱著的金子盒子往地上一撂,滿臉憤憤的盯著韓墨初。
木盒落地的聲音終於讓韓墨初回過神來。韓墨初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盒子,笑眯眯的擱下手中的狼毫筆:“殿下,臣去同常如告別幾句。”
“這還差不多。”蘇澈話音未落,便被韓墨初拎著後領,提到了院子裏,還不等蘇澈開口,韓墨初便直接開門見山道:“你今日此去,陛下可是賞了你黃金百兩?”
“是啊,那又如何?”
“分我一半。”
韓墨初的話像是在耳邊直接敲響的銅鑼,炸得蘇澈耳朵嗡嗡作響,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韓墨初:“不是?韓大人,你好歹也是四品內臣,守著個皇子你還至於訛我這點東西?”
“常如,你不知道。”韓墨初眉頭一皺,煞有介事的捏著眉心處的睛明穴:“養個孩子是很費錢的。”
“養孩子?”蘇澈朝堂屋裏瞄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不是,他是皇子,他的吃喝穿戴又不用你管,你用的哪門子銀子啊?再說了,你一年不算節賞,年俸怎麽也四百五十兩紋銀,你至於到我這兒打秋風麽?”
顧修是個未成年的皇子,既沒有生母也沒有養母,隻能守著一年二百四十兩的官俸。宮中上上下下,人情禮往,想讓顧修在宮裏的日子舒坦些,便少不了要用銀子。單說內府司一項,無論是公主還是君王的麵子,都不如實打實的銀子管用。因此饒是韓墨初將自己的年奉都貼了幹淨,也偶有不足之處。
今日蘇澈來此,像個甩著肚皮的肥羊,讓韓墨初不宰一刀都不好意思。
“常如。”韓墨初看著蘇澈笑得無比溫柔:“分我一半就成。”
“罷了罷了,我今日便不該帶著錢到你眼前晃。”蘇澈憋了一口氣,氣鼓鼓的走進堂屋,將那裝滿元寶的小木盒子打開,每拿出一錠都仿佛是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