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端正的坐在韓墨初對麵,朝人伸出左手攤開手掌:“師父想罰便罰吧,這篇策論,不能改。”

韓墨初也未多言,執起那柄多日未用的戒尺,結結實實的朝人手心抽了一記:“殿下,臣知道您心裏是怎麽想的,無非就是這些日子前朝之上爭論的有關出兵靺鞨之事,您是覺得您的身份尷尬,不能在此時出頭是麽?”

“是。”顧修應了一句,韓墨初的戒尺便又抽了過來,顧修躲也沒躲繼續說道:“靺鞨十六部,是父皇與外祖當年一齊征討而來,而今外祖已死,靺鞨反叛,韓少師是要我此時用一篇高談闊論提醒父皇,我是罪臣之子麽?”顧修攤著手掌,雙唇顫動:“若是君王一怒,那些在北荒掙紮求存的雲氏族人,還有身為少師的你,還會有命在麽?”

隨著一聲劈啪的脆響,又一記戒尺砸在了顧修的手心上,一條駭人的腫痕頃刻之間隆了起來。

韓墨初板著一張臉,冷聲問道:“殿下這會兒清醒點了沒有?”

顧修攤著手掌沒有回答,方才的那記戒尺力道太重讓他整個左手連帶著手腕都有些顫抖。

“身為國朝皇子,是誰教的您日常以罪臣之子自居了?”韓墨初抓著顧修因痛後縮的手,戒尺高高揚起,一下夯在了方才隆起的傷痕上:“殿下是覺得陛下是傻子麽?如此刻意隱藏鋒芒,隻會讓陛下覺得殿下是在因外祖之族與他賭氣,會更惱怒,那時候殿下的族人才是當真沒命在了。”

顧修咬著牙,內心開始反思韓墨初的話。

“殿下知不知道妄自揣測君心,這是鋌而走險。”韓墨初的戒尺劈在了顧修的掌根上,急促的痛楚到底還是讓顧修吭了一聲。

顧修抿著雙唇,咬緊牙關,也不知韓墨初往後還要抽幾下,他也從來不是顧攸那般會撒嬌逃罰的性子,他隻會這般忍著,再將韓墨初的那些教誨一點一點的都刻在腦子裏。

“臣隻問殿下一句,殿下想不想隨軍征討靺鞨?”

“想又如何?”

“既然想,那臣便會讓殿下如願以償。”韓墨初擱下戒尺,當著顧修的麵將那篇策論撕成了幾半:“這篇策論請殿下重新來過,晚膳之前未完,那臣便與殿下一起餓著。”

顧修拖著已然被抽出血點的手掌點了點頭,重新在小桌上鋪開宣紙,重做策論。

晴昭公主出嫁後,君王顧鴻似乎一下子升起了慈父之心,挑揀了一日閑暇,將在宮中的幾個兒子召集起來,開了場正正經經的父子家宴。

家宴便設在崇寧宮內的上雅齋,家宴之上沒有旁人,隻有君王顧鴻和這幾位皇子,連那位日常伴駕的南曦公子也不在場,服侍布菜的也隻有老太監崔尚一人。

這樣關起門來的家宴,顧鴻便讓那些孩子鬆了規矩,按民間家常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