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宮宴上。

含元殿內張燈結彩,人聲鼎沸。

君王還未上殿,正是眾家皇子宗親說話敘舊的時候。

顧修已經有三年沒有在含元殿上過除夕了。先前他是宮中最不起眼的皇子,而今他已經是所有皇子中官階最高的親王了。顧修的座次按勳品排在眾皇子首位。韓墨初身為顧修的近派署官,座次則安排在顧修座位的側後方。

宮宴上的顧修披著一件整張的墨狐大氅,頭戴赤金蟒冠。那件氅衣針毛濃密,色澤柔亮, 剪裁得體。襯得本就英朗端正的顧修愈發的神采奕奕,龍章鳳姿。

寧王顧攸見了,也不由得嘖嘖道: “七弟,你穿這身墨狐皮好生英俊。若是那些推了婚事的小姑娘見了,一準後悔。”

“長姐年前送來的,今日是宮宴,不然我是不穿裘的。”

“長姐送的長姐送的, 長姐就是偏心。給你的永遠都是最好的,生怕你在京中會被人刻薄一樣。同樣都是弟弟, 同樣都是年禮, 我怎得隻有三條圍領?”顧攸撇撇嘴摸了一把自己頸間的白狐圍領, 一臉憤憤然的豔羨。

顧修看人一眼,正色道:“你若喜歡,我跟你換。”

“你這狼崽子怎麽這麽不識逗?長姐偏心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婚期將近的顧攸,終於有了些成人的沉穩:“再說,我是你皇兄,你的我的有什麽區別?”

今年的含元殿宮宴,比往年熱鬧一些。珹王,端王的座位都擺了夫妻席。

在侯爵宗親的首席上,設著一張大席。席麵上擺著幾隻精致的玩具,果品點心也與旁席不同,一看便知是給敬元候顧值一家的。

敬元候顧值是長子,那孩子是君王顧鴻的第一個孫輩。也是這皇城之中將近二十年來,第一個新生的嬰兒。

敬元候多年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終究還是沒有記到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頭上。

“七弟,七弟,你給孩子備禮了麽?”宴席開始前,閑不住的顧攸總是時不時的拉著顧修說話。

“備了,不過不是什麽厚禮。開宴前已經交給崔翁了。”顧修側頭,若有若無的看了韓墨初一眼。

當年顧值受罰離宮多半是因韓墨初而起,雖說這麽多年顧修也沒弄明白那位道遠法師究竟是怎麽漏了那麽大的破綻。不過時過境遷,看在皇長孫的麵子上,君王對這位長子的怒氣也消了一半。

若是顧值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那麽韓墨初自然首當其衝。

夜盡黃昏,華燈初上。

君王顧鴻摟著華服加身的南曦公子登殿落座,三呼萬歲,免禮平身。

老太監崔尚高聲宣旨,準敬元候顧值一家上殿。

一別數年,顧值沒了昔年在宮中身為長子的那份驕傲,臉型消瘦,猶如刀條。身上的華服也針腳粗糙,一看便是粗趕出來的,鄙陋的全然不似宮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