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說好便好。”顧修把韓墨初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顧修對韓墨初的“言聽計從”是因為知道韓墨初一心為公。

韓墨初一心為公,是因為心裏篤定了顧修會給他最大限度的支持。

君臣二人深夜的暢想還未結束,內侍總管元寶突然從門外連滾帶爬的撲了進來,手中顫顫巍巍的拖著一封白皮奏疏,膝行跪到了顧修麵前:“陛下,韓太傅,出大事了,揚州知府上表訃告,易鶨先生薨了!”

韓墨初聞言,直接翻身下了床榻,連靴子也顧不上穿一把抓過了元寶手中的白封訃告,翻開首頁。

首頁之上赫然寫著:永定二年,九月初十日,國士易鶨壽終於百茗山......

韓墨初手上力氣一鬆,訃告自手中滑落,整個人都站不穩了。

好在他身後的顧修也跟了下來,在他幾乎摔倒的一瞬間扶住了他。

“子冉。”顧修攥著韓墨初瞬間冰涼的雙手低聲輕喚:“沒事,有朕在呢。”

勉強回過神來的韓墨初,抓著顧修的手借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顫抖著質問道:“蘇先生呢?蘇先生可知道了?”

“奴才已經派人去太醫院知會蘇先生了。現在想請侯陛下及韓太傅示下,易鶨先生喪儀,應當如何料理?”元寶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傳旨三省六部所有公卿明日停朝,所有緊急國政一應走路驛加急送往揚州。少府監即刻掌燈擺駕,典儀備製六百人即可,一個時辰後在宮外候駕。並通知所有沿途大小官員,朕同太傅這一路上免除一切地方官拜見之禮,不可騷擾百姓。另外六百裏加急傳旨淮南道,讓他們自揚州城門起至百茗山上設五百路祭棚,恩準揚州乃至淮南百姓隨行致哀。停靈扶棺之地先設升天祭壇,再於百茗山境內選出四個吉位,朕與韓太傅到了再行選看。”

“是,奴才遵旨!”元寶對著顧修與韓墨初磕了個頭,慌亂的退了出去。

元寶走後,顧修將韓墨初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寬厚的手掌順著他的脊背:“子冉我在,我在呢。”

顧修無聲無息的卸下了他君王的身份。

就這麽片刻的功夫,他隻做韓墨初的顧雲馳。

韓墨初知道顧修的懷抱是安全的,安全到他可以放下理智,不再思考。

他的雙手也緊緊擁著顧修的肩頭,將整張臉都埋在顧修胸口處。手背上青筋突兀,喉嚨裏仿佛壓了一塊重石,雙眼已經模糊不清,身體也因為強烈的悲傷而不斷顫抖著。韓墨初很想痛哭一場,可嗓子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才憋出了一句:“我本以為先生永遠都不會......永遠都不會......”

韓墨初的語氣裏充滿了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激蕩出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