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誠三歲那年,邊疆戰事正酣。君王顧修為鼓舞士氣,親身前往西疆閱兵,一去三月,歸來後韓墨初已經為這隻小不點開蒙完畢了。

此後這與小皇子講書授課之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太傅韓墨初肩上。

“坐朝問道,垂拱平章。”背著背著,小毓誠的聲音忽然越來越小,磕磕巴巴的卡在一句話上:“愛育…愛育…”

顧修從奏折中敏銳的抬起頭,先斜了一眼身邊的男子,見韓墨初依舊半闔著眼睛,忙朝著對麵的小團子一字一頓的做著口型:“愛、育、黎、首,臣、伏、戎、羌”

“愛…育…黎…首…唔…”小團子抻著脖子試圖把顧修的口型,看得更清楚:“臣…臣…”

顧修預備著給小團子再重複一次,韓墨初的目光已經偏向了他。

顧修在察覺這目光的一刹那迅速收斂了神色,若無其事的繼續批閱奏折。

“陛下,您這是公然作弊啊。”韓墨初撐著額頭,手指輕輕敲扣桌麵。

“朕何曾作弊?你問毓誠的書,莫要擾朕理政。”顧修低著頭,目不斜視的看著手中的奏疏,正準備落筆批閱時才發現由於心虛,手裏的奏疏被拿反了。

“陛下,臣已然三令五申。教導小殿下的事要麽是臣一個人說了算,要麽是陛下一個人說了算。”韓墨初邊說邊將顧修手中的奏疏調了個個兒:“往後臣在問功課時,陛下不要插手。”

“朕不過是見毓誠忘了一點,稍稍提點了他一兩個字罷了。”顧修偏著腦袋,目光飄忽,像一隻隻剩下嘴硬的死鴨子。

“小殿下,你告訴臣,方才的千字文你往後還能背出多少?”

“唔…誠兒後麵都背不出了。”小毓誠搓著小手,異常誠實的出賣了自己的父皇。

“那,小殿下昨日睡前是怎麽與臣說的?”韓墨初微笑著自蒲團座下抽出了那柄用了十數年依舊趁手的紅木戒尺。

小毓誠垂著腦袋,眼圈含淚的,老老實實的走到韓墨初麵前伸出軟乎乎的小胖手:“亞父…打…打輕點。”

“啪”的一聲輕響,一旁看折子的顧修手都跟著顫了一下。

那柄戒尺,韓墨初已經有幾年沒有用在他身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時對這柄戒尺印象太深。

韓墨初在教訓毓誠時,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頭皮發麻。

毓誠年紀太小,韓墨初的戒尺主要以震懾為主。聲音雖大,實則根本沒下多少力氣。

三下過後,韓墨初放下戒尺,將那隻軟乎乎的小手裹在自己的大手裏慢慢揉搓。經這一揉小團子一直噙在眼眶裏的淚珠終於滾落,抽泣著鑽到韓墨初懷中蹭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