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韓墨初終究還是比顧修年長,這種看似無可奈何的謙讓,實則滿是寵溺。
世人都見顧修對他寬放縱容,殊不知他對顧修又何嚐不是如此。
不管顧修在他這裏犯了多大的忌諱,他都禁不住顧修伸手拉拉他的衣袖,喚他一聲師父。
得到首肯的顧修拽著韓墨初寬大的袖袍,一路拉著人坐到了拔床之內的鏡台跟前,又自鏡台之下的小抽屜裏翻出了一柄紫檀雕花的梳子,就照著以往韓墨初為他梳頭的樣子先將韓墨初的長發一通到底,憑著記憶裏的步驟,一點一點的將韓墨初的長發束成發辮,再盤成發髻。
綰發梳頭這種事,對於技法不甚嫻熟的君王而言,無疑是個無比漫長的過程。一根辮子拆了又結,結了又拆,始終不能滿意。
縱容此事的韓墨初亦是悔之晚矣,隻能暗暗挺了挺坐得酸痛的腰身,開口問道:“陛下如何想起要與臣綰發了?”
“六哥說過,夫妻結發之意便是夫君要在婚後為妻子綰發梳妝。他每日都與六嫂梳妝,什麽時興的發樣他都會梳,比他府上的妝娘手藝還好。朕是皇帝,絕不能因此落於人後。”顧修聚精會神的替韓墨初整理好了最後一絲碎發,再用兩股細小的銀簪固定,一個端端正正的包心發髻終於梳成:“呼,好在子冉和朕都不是女子。”
“女子怎麽了?”顧修放下梳子的一瞬間,韓墨初也跟著鬆了口氣。
“朕聽聞,女子不光要綰發,還要敷粉,畫眉,上妝靨,眉心有時還要描襄花箔,四時八節還要搭配格式各樣的釵環服飾,朕光是想想便覺得繁瑣。”
“合著陛下喜歡臣,就是因為臣不用畫眉?臣若當真是女子,陛下便不喜歡了?”
“那…那倒不是…”無論過了多久,韓墨初的每句話顧修都會當真:“朕隻是覺得自己的手藝不好,萬一把子冉畫醜了怎麽辦?”
顧修梳頭的手藝遠沒有他理政治國的能力強,這顆圓溜溜的發髻梳得美感全無,恨不能像是頭上頂了一方璽印,更貼切的說,像個剛出爐的包子。好在韓墨初天生一副好皮囊,再醜的發髻於他而言也不過點綴,換上朝服戴上官帽,怎麽看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清俊絕倫,一樣的舉世無雙。
“嗯,陛下的手藝還不錯呢。”韓墨初看著鏡中的自己,碰了碰頭頂上那顆滾圓的發包,不禁笑道:“將來倘有一日臣雙手皆傷,也不至於散著頭髮過日子了。”
“子冉當真?”狼崽子冰冷嚴肅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