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熱的天,躺在床上蓋著絲棉被依然有點瑟瑟發抖的始皇帝嬴政突然說話了:“趙高,我們到了什麼地方了?”
“回陛下,行營已過大河,現已到巨鹿郡地界了。”
“此去九原還有多遠啊?”
“陛下,怕是還有一千七八百裏之遙啊。”
“哦,怕是等不急了啊。咳……咳……”嬴政皇帝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跪在地上的趙高一見,馬上起身就要過去。
嬴政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是。”趙高惶惶退下。
靠在床頭的嬴政皇帝一陣喘息後,漸漸地有些清醒了。
幾千人的隊伍靜靜地往前邁進,除了偶爾戰馬的嘶鳴外沒有任何的喧鬧聲。這就是朕賴以橫掃天下的百戰雄師啊!嬴政心頭一熱,信手拉下了窗簾。
窗外,官道上一支支火把,宛如一條火龍逶迤前行。
夜色蒙蒙,殘月初升,嬴政皇帝的思緒慢慢地彙入了那無垠的星空。
曾幾何時,老秦部族獨鎮隴西,驅蠻夷、護周室、抗六國、一天下,哪裏有需要哪裏去,可如今丞相卻說老秦人已經星散天下了,關中老秦人已不到三成了。我心何安哪!如今,流亡的六國貴族複辟暗潮洶湧,一旦天下動蕩,我該靠什麼來震懾天下啊?嬴政啊嬴政,你一直肆意地揮灑著老秦人,現在你知道錯了?但有十萬老秦鐵甲在手,我有何懼啊?可是我沒有了。我讓蒙毅先回鹹陽不就是想再收攏一下關中老秦人以備不時之患嗎?李斯啊李斯,你為什麼就不能早點告訴我呢?像你這樣任事毫無擔待,隻想著揣摩上意,王賁將軍臨終前又曾對我說,“李斯斡旋之心太重,一己之心太過。”我又怎敢把帝國的未來托付與你啊?如果我途中不測,何人來穩定朝局?蒙恬遠在九原,李斯又讓我驚疑未定,難呐。
曾幾何時,我事事求新求變求完美。後宮不立後,皇子不立嫡,是想慢慢地選,要選出一個真正的賢能皇子來繼承這個天下。上天給了我二十多年的時間,我就是沒有好好把握,臨到有病了,才發現帝國最高權力的傳承空白是多麼大的危險局麵。回想以前,我就像一個可笑的農夫,從地頭走到地尾,總想找到一顆最壯實最飽滿的麥穗,一直不滿意一直往前走,總把希望寄托在前方。等到走到最後才發現錯過的那一顆才是最好的。扶蘇不就是這樣嗎?雖然還有些缺點,但是他至少有擔當,敢直言,有自己的思想。把帝國交給他也就放心了,這不就是自己一再拒絕李斯的建議堅持北上九原的意願嗎?原來自己的心底是那麼地想看看他和上將軍蒙恬啊。
曾幾何時,總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盤整天下,疏河渠、拓道路、建宮殿、修長城,還在九州大地一力推行新法,想以法治天下,想給天下黔首(秦對平民的稱呼)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惜現在看來卻是又有些過了。這次巡狩,一路上土地荒蕪比比皆是,即便有耕種之人也是難見精壯,可見民力之窘迫。窮鄉僻壤之地更是流寇嘯聚山林,關中還有大批刑徒逃匿,這都是多麼大的隱患啊。如此,天下黔首又何來安居樂業啊?嬴政啊嬴政難道你雄極一世就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嗎?你真的還有時間來修正嗎?
想到這些,嬴政皇帝急火攻心,“哇……”的一口鮮血噴出,頹然倒下,昏死了過去。
守在門外的趙高聽見聲響進來一看,大驚失色。急步出外大聲疾呼:“太醫,快傳太醫……”
李斯、胡毋敬、楊端和、頓弱等隨行大臣都聞訊趕去。一陣忙亂之際,他們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亥時正刻,一道湛藍的“閃電”霎那間往西去了。
“剛才那是什麼,好亮啊!”
“流星吧……”
“還有藍色的流星嗎?我看不像啊……”
倒是幾個護衛的兵士看見了那奇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