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韓秋說:“抱歉,那天對你撒謊了。這件事我沒有忘,隻是不太願意提。”

“那就不提。”

“你已經看到了,我沒理由繼續瞞著你。”韓秋避開細節,隻用寥寥幾句帶過,“我22歲畢業當天和家裏出的櫃,當著外人的麵。我父親是個很重麵子的男人,他給我兩個選擇,一,做回正常人,二,滾出家門。我不覺得我哪裏不正常,隻能選擇後者。那時候爺爺是家裏唯一可以否決父親的人,隻有他敢出去找我。”

符曉心跳加速,意識到了什麽,她快速抓住韓秋的手,說:“韓秋,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韓秋平靜地看著她,“符曉,你需要知道全部,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韓秋!”

“爺爺找了我一天一夜,心梗發作,連急診都沒能進去。父親非常生氣,前來吊唁的親戚也都在指責,而我,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什麽代價?”

“我沒有見到爺爺最後一麵,往後十五年,也不被允許去他的墓前祭拜。”

“是不是,還挨打了?”符曉問,不然怎麽會說脊背疼,會覺得手上還有血?

韓秋說:“是。那天的記憶太深刻,我一到晚上就會冷汗不止,偶爾也會像今天一樣,不太能分清時間,總覺得自己還在那天,沒有過來。”

符曉渾身發涼。

她同樣是被爺爺帶大的人,太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她爺爺去世還是自然壽終,她都用了好幾年才緩過來。

韓秋……

“沒有人替你說點什麽,讓你見爺爺一麵,或者,不用挨打嗎?”符曉輕聲問。

韓秋說:“沒有,他們隻是聽我哀求,然後冷眼看我離開。”

“韓冬也沒有?”

“她太小了,不敢。”

“放屁!”符曉怒不可遏,“我寧願被我爺打斷腿都要護著我弟的時候才11歲!我就不小?!”

韓秋的目光輕悄悄的,籠著符曉,“她不是你。”

符曉的呼吸沉下來,忽然就懂了韓秋這十五年為什麽連一個電話都不給韓冬打——因為,她處處護著人,在她唯一一次需要幫助的時候袖手旁觀了。

她一點也不“涼薄”。

相反的,她在分不清時間的時候,還在下意識叫韓冬“冬冬”,還在提醒她不要弄髒衣服。

她應該是個溫柔的人。

她應該想過盡早回家,不要讓爺爺擔心,可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她可能也沒有故意不接家裏人的電話,隻是手機沒電了。

這些韓秋在混亂的時候才會為自己辯解的事情能讓她得到諒解,但不會改變結果。

所以,她不在清醒的時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