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個銅板和五個銅板(1 / 2)

丹陽,章宅。

夜有些深沉,月黑風高。

章九指望著站在前邊的兩個兒子,沒有動聲色。

隻是,心裏不免歎了一口氣。

人都說章九爺好福氣,兒孫滿堂,子孫興旺,可誰有知道這裏邊的苦?

兒孫不肖啊,唉,如之奈何?

偌大家業,並非是清清白白的,若是自己百年,誰來操持?

聽劉家這次鬧出好大響動,竟然是劉丙子那個頑劣不堪的孫子弄出來的,還真是看走了眼了。劉豹那種魯漢子,倒是給劉丙子生了個好孫兒。

再瞥一眼局促的老二,老三,哼,都沒下個好蛋。生的兒子,除了和婢女們玩雀兒進洞的遊戲,就隻會關撲走馬,還會什麼?沒出息啊,沒出息。

偏偏老大又。。。。。。唉!

心裏愈發煩躁,章九指朝著兩個兒子揮揮手,道:“這件事等老大回來再說,你們先回去吧。”

“等等,在老大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都給俺安生點,別到處惹事生非。更不準招惹劉家人。去吧。”

章朝,章陽鬆了一口氣,可兩人的心頭卻好像都被丟進了一顆炭,燃燒的,火紅的炭,疼痛又讓心沸騰。

老大!又是老大!什麼都是老大!什麼時候都是老大!

兩人退出房門,對望了一眼,各自看見了彼此的無奈,還有不甘,還有一絲一絲別的什麼東西。

好像同時被雷擊了一樣,兩人唰地同時猛轉過臉去。然後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章陽心裏惴惴,還有很多激動,心髒跳動的十分劇烈,有力,頻率稍快,雙手微微抖動,耳朵轟隆隆的,滿是血液奔跑的聲音。

他不知道那是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結果。但是這讓他想起來他十五歲生日的前一天,在城北集市,那個掛兩個粉紅色燈籠的院落,陰暗的沒有窗戶的小房間,朦朧的燈火,第一次觸碰到那神秘的濕熱。那強烈的心跳,顫抖的雙手,還有那轟隆隆隆隆的血液奔騰的聲音,一直響,一直響。

城北六裏,劉家鐵鋪。

第二進大瓦房,西向第二間。油燈光透過麻織紗窗。

劉豹坐在塌上,在幾子上數著五銖錢,樂嗬嗬地,嘴巴似乎從來沒有合上過。

劉安坐在一旁的改進胡凳------椅子上看一冊竹簡,津津有味。

劉安自被雷擊後就從未安靜地跪坐過,還搞了那個奇怪的椅子。瞧他坐在上邊那屁股扭的,坐沒坐相,就像是見了腐肉的蒼蠅兒子。劉豹一邊數錢,一邊心裏嘀咕。啊呸,老子不是蒼蠅,老子是豹子。

這小子,就是沒個定性,還是讀書人呢,嘁,俺都替他害臊。

幾子另一邊,是一個婦人。溫婉美麗。是美麗,不是美豔。

莫約三十幾歲,有著江南女子獨有的朦朧婉約,黃暈的燈光下,尤其。

用劉豹這等粗魯漢子的話來說,那便是一個字:水。

女人是水做的,可偶然個把,卻是水泥做的。

婦人興致不高,微蹙蛾眉,在收拾一個包裹。

包裹很大,外邊是一塊大大的褐色的厚麻布,上邊疊了一堆衣物。多是麻布衣褲,也有兩套絲質的,不過稍舊就是了。

婦人正拿著一件破皮襖,拿捏不定,放了進去,又拿了起來,可又想放進去。

劉豹瞧見了,樂了。

“孩兒他娘,你這是做什麼哩?”

那婦人對著劉豹白乎了一眼,風情四溢開來。

劉豹的心裏熱乎起來,伸手捉住那白嫩小手,在她手心中撓了一下。

“啪。”

“哎喲。”

那婦人羞惱起來,狠拍了那不安分的大手。

“當家的!去開!”

“誒,誒。嘿嘿。”劉豹樂嗬嗬的收回了蹄子,撓撓頭,站起身子。

見到劉安偷著樂,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想拍下那個瓜娃子。

劉安豈能讓他如願?伸手抓過架在凳腳的鐵劍,對劉豹掂了掂、。

劉豹樂了,這瓜娃子,還敢跟老子亮翅膀了,真是反了天了。就想伸手搶劍。卻見劉安朝他身後呶呶嘴巴。

劉豹回頭,看到妻子正狐疑的看著自己。悻悻然,劉豹拍拍劍鞘,道了一聲:好劍,好劍。

劉安的嘴咧開了來,無聲大笑。

劉豹氣不打一出來,卻計上心來。

“劉安,你給俺坐好!俺有話問你。”劉豹嚴肅地說道。

老娘在前,劉安可不怵這個。蹺個二郎腿,道:“說。”

劉豹說:“你既然早就知道這個曲轅犁能夠掙那麼多錢,為什麼還要跟衙門簽那樣的文書,你曉得不曉得,那犁在鐵司衙門裏寄賣,咱們少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