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舟再次離開了聶尚林。
在聶尚林享受過所有美好的相處之後,成舟告訴他,他惡心他,惡心到看見都覺得生理性的厭惡。
原來,有些事,不是你知道錯了,被傷害的人就會原諒你,給你機會。
三個月後,聶尚林把工作提前趕了趕,給自己空了幾天假期,去了一趟西藏——聽說成舟和他分手後,曾獨自去過那裏。
一路上心境難言,歸於平靜的同時,又總在想著,成舟當時是什麽感受。
失去一個人後,就總想要從他走過的路、生活過的地方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慰藉自己,緬懷曾經並沒有放在心上的過去。
走到一處,聶尚林停下腳步,這裏的景色,他在成舟拍攝發表的照片上見到過。
於是聶尚林在這裏停留,拍照,尋找著當時成舟拍攝時的角度。路邊有擺著攤位的老人,聶尚林想了想後,走上去攀談。
老人家給他講了當地的風俗,講了布達拉宮走路不要回頭的故事,談到興處哈哈大笑道:“幾年前也有一個年輕人來了這裏,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很像啊。”
聶尚林心中一跳,連忙問道:“是什麽樣的人?”
老人回憶起來:“看著挺開朗的大男孩,卻一直皺著眉,長得很好看,所以這裏每天來了那麽多人,我還能對他有印象的。我和他講了那個故事,他聽了以後在這兒站了很久,然後開始繞著布達拉宮走路,一步一回頭。等他走了一圈再回來我這邊的時候,就開始哭,他蹲下來哭了很久,我也站著看了他很久,後來他笑著和我說謝謝,就走了。”
聶尚林聽了,對老人說了句謝謝。
他想知道成舟看到了什麽真相,於是他也繞著布達拉宮走路,一步一回頭。
走完之後他站在一邊看著朝聖的眾人,終究沒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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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聶尚林變得越發沉默,他依舊像個變態一樣,找人跟蹤著成舟,即便在西藏的那幾天,聶尚林的手機上也會收到私家偵探發來的成舟的照片。
但是他沒有恰當的理由去見成舟。
第二年夏天,聶尚林和成舟曾經就讀的大學的院係成立六十周年,院方決定為這次的畢業生開一個較為盛大的畢業典禮,於是著手去邀請學院中畢業後發展良好的學姐學長過來,或是表演個節目,或是演講傳授經驗,聶尚林赫然在受邀之列。
成舟也受邀了,作為著名的成功人士——從一屆掌管公司轉型成為獲過世界各種獎項的攝影師。
在院方發出邀請的時候,聶尚林就表示會去,這讓他有個可以光明正大和成舟打招呼的機會。而且,他也想看看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生命中最陽光正好的幾年的學校,現在是什麽樣了,想看看他曾經錯過了的時光。
他不知道成舟會不會去,畢竟那裏有他們不少的回憶,而這些對現如今的自己珍貴無比的記憶,對成舟來說,可能並不值得回憶。他這麽令成舟厭惡,怕是連他存在過的地方都會讓成舟想起他是個怎樣的混蛋。
然而沒過幾天,他就聽說成舟也要去,並且還要上台表演,吉他彈唱。
一時間,他有些欣喜,也躊躇不安。
欣喜是他一直以來隻敢四處打聽成舟的消息,甚至像個神經病跟蹤狂一樣,找了私家偵探去拍成舟的生活日常,不敢讓他發現,更不敢去見他,現在終於有了正當的理由——他們都是被邀請的。躊躇的是,他怕,怕看到成舟眼裏的冷漠,和偶爾像看垃圾一樣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隻是想一想,心就痛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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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還是來了。
聶尚林一大早起來,去做了髮型,穿著得體的西服站在立鏡前左看右看,就怕有一點的瑕疵,讓成舟看見的時候,平白髒了他的眼。
他去的有點早,讓迎接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擺擺手,不甚在意,讓他們不用介意自己去忙就好,然後兀自在下方觀眾席找個了位置坐了下去。
禮堂很大,能容納近兩千人,他們院係的畢業生坐下後,還有許多空位可以讓其他年級專業的人有機會坐下看晚會。
因為聽說今晚請了不少前輩,甚至有聶氏的掌權人,所以今日慕名而來的人很多,除了原本給本院係畢業生留下的座位,其他散座都早早就被趕來搶位置的同學搶光了。
又是一會兒,成舟來了。
聶尚林刹那間屏住了呼吸。
禮堂還在排練布置,其他地方暗了燈,隻有台上的燈光閃爍交錯,成舟搬了板凳抱著吉他坐在舞台中間,話筒支在他前方,他對著話筒輕哼兩聲,撥弄了幾下吉他試了音色,而後向旁邊的晚會燈光音樂的負責人點了點頭。負責人問他是否要唱唱感受一下話筒,成舟禮貌搖頭,笑的陽光,指了指吉他,說試試這個音色就好。
他後方的LED屏幕上是這次畢業晚會給畢業生的話——“願你的未來發著光”。
說得真好,藏在下方暗黑觀眾席上的聶尚林這麽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