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一陣驚雷響起,如同在耳邊轟鳴炸裂,我驀然驚醒,悵然四望,卻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車的後方,外麵同樣在下著雨,狂風呼嘯,一道閃電劈過天空,雨下的很大,雨點劈裏啪啦地拍打在半透明的車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樣的季節,即使下起了雨也不會很快涼爽起來,反而燥熱的很,空氣中會有揮之不去的塵土味,令人無端煩悶,幸而車上開著空調,才覺得好受些。
我還沒有從沉思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就聽到旁邊有人在叫我:“聶大哥——”
我揉揉眉心看向聲音來處,卻見年少模樣的成羽澤坐在我旁邊,認出他的一刹那,我生理性地厭惡,揚起手就想讓司機停車將他扔在雨中。
看來是當時給的教訓不夠多,他還能過得這麽滋潤。
可轉瞬間我反應過來,突然狂喜,抑製不住拎過成羽澤衣領,厲聲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可能是被我嚇到了,他竟然瞪圓了雙目委屈地看著我,欲言又止道:“你……你怎麽了,剛剛不是說最後一門沒有發揮失常嗎……”
他這幅樣子讓我反胃,但是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我除了對前麵司機大喊“停車”外並不能想起其他任何的事情。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司機一停車,我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車裏是開了冷氣的,與車外儼然不是一個世界,一開車門那一刹那,車外悶熱鼓噪的空氣令我有種不真實的眩暈感,然而豆大冰涼的雨點拍打在臉上的觸感又是如此真實。
不遠處,高考結束的學生和家長簇擁在一起,或喜或悲,都是不一樣的人生。
我乘坐的私家車已經開出了一段距離,離考場所在的學校大概有兩站公交站的距離,路說短也不短,但是人潮擁擠,車無法掉頭倒退。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急切的心情,心髒跳動到耳邊轟鳴的雷聲都不那麽響亮。我逆著人群,頂著瓢潑的雨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
“讓一讓!請讓一讓!”
我急切的擠開放在我回頭路上的每一個人,唯恐就差那麽一點就錯過了我的少年。
轉過考場學校外牆腳的那一刹那,我的時間仿佛就此停止。
模糊的記憶中那有著明朗笑容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一個中年婦女匆匆趕過來,手裏拿著兩把傘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麽,他勉強地笑了笑,和女人攀談兩句,女人這才離開。
他卻沒有撐開手中的傘。
就這麽渾身濕透現在雨中,雨水順著他臉龐的線條落下,他眼中卻不起一點波瀾。
“成舟。”
我叫他的名字。
他詫異的抬頭,看到我的瞬間,眼中澄澈的驚慌和不知所措可愛的讓我想將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我深吸一口氣用平生最大的力氣維持此刻的情景。
我說:“來等我的嗎?”
他聞言低下了頭,無措地緊了緊手中的傘,道:“考得……怎麽樣啊?”
我上前一步拿過他的傘,撐開遮在兩人頭頂,另一隻手顫抖著緊緊抱住了他。
“嗯,還好。”
失而復得。
還好。
還好不算晚。
“成舟。”
“嗯……嗯?!”
他還在迷糊,我究竟要多冷漠,才能讓自己的出現都能讓他覺得如此恍然不真實。
我仍舊止不住手臂的顫抖,一隻手將他死死按在懷裏,下巴抵在他耳側偷偷碰了一下他的耳尖:“對不起。”
“啊,什麽?”
我輕笑,再次偷偷請問他的頭髮,講他的頭按在我的懷裏,讓他不至於看到我微濕的眼眶:“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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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歲月可回頭。
我要把他捧到我的頭頂上、心尖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