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順說,“不會那麼簡單吧,你長平叔說讓給你就讓給你,那村委會能答應,村民能同意?”
張剛說,“你們把問題總想得過於複雜,其實這是很簡單的事情。我給你說,全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張長順說,“一句話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吧。”
張剛說,“就那麼簡單。”
張長順慢悠悠的抽完最後一口煙,做沉思狀了好久。張剛靜靜的等著張長順,他忽然發現父親的眼角已經增添了許多皺紋,一條一條的從眼角向臉龐輻射。眼袋臃腫的沿著下眼臉鼓起,像魚缸裏遊弋的金魚。
“好,既然上麵沒啥問題,我去找你長平叔說說。”
張剛看著張長順站起來,回裏屋拿了瓶趙新宇送的五糧液,不緊不慢的出了門。
當張剛在家裏看新聞聯播的時候,張長順進了張長平的大門。正在灶房洗碗的張長平老婆趕忙迎了上去:“長順哥,今天你咋有空了。吃過晚飯沒有?”
張長順說,“吃過了,長平呢?”
張長平老婆說:“在看新聞呢。”
張長順說,“他嬸子,給我弟兄倆切盤蘿卜絲下酒。你的蘿卜絲切的最細了,拿油一潑,可是咱孟張鎮的一絕呀。”
張長平老婆笑了,“好好,難得長順哥來。”
張長順進屋的時候,張長平坐在沙發裏沒動,看了眼張長順,說了聲坐,丟了根煙,就自顧自的又看起新聞來。
張長順說,“咋了,不歡迎哥來?”
張長平眼睛仍然不離電視,“看新聞呢。”
張長順說,“有啥看的,無非是農業增收、工業增產,領導講話,接見外賓。幾十年來都是老花樣。我今個兒拿了瓶好酒,又順路買了牛肉和豬耳朵,咱弟兄倆喝兩杯。”
張長平仍然看著電視,“酒好喝,難下咽。肉好吃,難克化。”
張長順笑笑,“你這慫勢子,還生娃的氣。”
張長平說,“不是我生娃的氣,而是娃大了,把我不當長輩了。”
“還不是生娃的氣。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跟娃一般見識,不嫌外人笑話。”張長順邊笑邊說,“哥到你家來代娃給你賠不是,你連這麼點薄麵都不給。”
張長平這才轉過頭,“你說張剛,不好好的想著在外麵幹個事情,偏要在咱村當這個爛組長。還紅脖子漲臉的說我的不是。還是咱一家人嘛。外人說我我都忍了,自己的侄子說我,我這臉還往哪兒放。”
張長順說,“行了,你倒跟娃爭個啥勁呢。”
說話的當口,蘿卜絲端上來了,牛肉和豬耳朵堆放在盤子裏,兩人端著酒杯喝了起來。三杯酒下肚,張長平臉上就活泛多了。
張長順覺得差不多了,就說,“我覺得張剛變多了,現在也是當了父親的人了。娃的想法你還是考慮考慮。咱們幹了一輩子,也沒有弄出個名堂,讓他們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