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我不能當組長。你當組長給生產隊幹了什麼？承包地款不按時發，扣留五保戶的錢糧補助，村裏人誰不知道。”
揭了張長平的短，張長平幾乎跳了起來，這隻發怒的公雞兩隻翅膀揮舞起來，氣勢洶洶地麵對著敵人，“誰當都可以，就你個哈慫不能當。”
張剛極力想壓抑自己的怒火，可還是壓抑不住的站起來，“叔，那咱們走著瞧。我還非當不可了。”
張剛走出門的時候，聽見張長平還在罵，“你能當了組長我把張字顛倒寫，你要能當好組長狗都不吃屎了。”
張剛出師未捷，自己像一個落湯雞，懊惱、憤懣一起湧上心頭。感覺幾年來在村民心中扭轉過來的形象突然崩塌。是的，也許自己不可能當這個組長。他幾乎絕望了。但想起這幾年經營的小賣部不知幫助了多少人家，信心又長了起來。小賣部總也有活泛錢，東家借西家支的，有還得上的，也有一直沒還的。有的買了東西沒給錢的，有的買的東西忘記了的。他都沒有主動去要過。為這，媳婦花娥整天嘟囔。算起來小賣部掙了些錢，可是掙的錢都是欠賬。要不是前些年自己手緊攢了些錢，還不知道小賣部能不能維持下去。
張剛從張長平家裏出來，沒有心思回家，他從孟張鎮東頭走到西頭，但又不知去哪裏。孟張鎮這幾年變化不是很大，除了新蓋的鎮政府大樓，整個街道還是以前的老樣子。街道兩旁低矮的瓦房和兩層平房襯托的六層鎮政府大樓高大巍峨。張剛忽然感覺自己對坐在大樓裏麵辦公的幹部文員很羨慕，也就對自己原來以為還可以的生活很不屑。我也能像他們一樣活得很好，我也應該有體麵的工作，也應該有尊嚴的生活。這樣想著，張剛就又鼓起了勇氣。組長我是當定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剛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張長順。張長順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張剛。張剛就覺得自己很不自在起來。張剛想起了張長平的眼光。那種眼光透漏出來的信息是對張剛不相信。多年以來，張長順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曾經充滿了信心：聰明、機靈、會說話。但畢業後的幾年時間，張長順又幾乎對兒子沒有了任何希望，甚至反感了。雖然張剛沒有少挨過張長順的拳打腳踢，甚至有次被吊在房梁上毒打，也沒有改變張剛的為非作歹。隻有當何勇被槍斃，小社、張超被判刑後，他才發現張剛開始變了。但是很少和張剛說話，許多時候是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
張長順聽完張剛的敘述，吃完最後一口飯，張開手掌抹了一下滿是胡子茬的嘴唇後問張剛：“你覺得你能行嗎？”
張剛遞給父親一根煙說，“爸，我覺得我能行。”
張長順發現兒子的眼光很堅毅，但還是不放心，“上頭沒人不行啊。自古都是這個理。”
張剛覺得張長順的眼光變得柔和起來，這是消失了許多年的眼光，就像兒時在父親麵前賣弄乖巧時的眼光。這眼光從柔和曾經變得那麼無助，甚至可憐。曾經變得殘酷，甚至無奈。
“爸，上頭沒人我也不敢架這個勢，也不敢往這方麵想。這些你不用操心，關鍵是現在怎麼讓我長平叔把小組長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