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歲

20歲的春節,是大院一幫紈絝聚得最齊的假期。

言晟回來待了半個月,隔三差五被邀去喝酒打牌。那時他與季周行的戀情尚未曝光,長輩們一概不知,兄弟發小們卻摸得門兒清。

大家都瞧在眼裏——言二和季少喝酒隻喝一輪,打牌隻打半場,裝腔作勢露個臉,走走過場就溜走。

連假期結束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也要中途開溜。

那天季周行穿了一件款式誇張的超長黑風衣,腳上踩著一雙複古牛皮短靴,金發束成大背頭,發間還別了兩枚黑色的夾子,整個人顯得高挑拉風,往人堆裏一站,甚是惹眼。

言晟一看就皺起眉,但也沒多說什麽。兩人各開各的車,一前一後趕到會所。

季周行渴了,進門就嚷著要喝水,言晟已經坐下打牌,知道他來了,卻連頭也沒擡。周遠棠沒找到多餘的杯子,將自己喝了小半的果汁遞過去,笑道:“這兒。”

季周行拿過一飲而盡,言晟這才瞥去一眼,旋即唇角一沈,打牌連輸七把。

這天晚上有飯局,下午大夥兒各玩各。季周行和周遠棠、荀慕生在隔壁打桌球,言晟打牌打得心不在焉,洗牌的時候老往桌球室看,喬揚揶揄他兩句,他幹脆不打了,拿上兩個人的衣服,徑自往桌球室走。

季周行打得高興,言晟站在他身後時,他正樂嗬嗬地跟荀慕生說:“操,下一桿捅爆你屁眼!”

周遠棠笑著指了指他後麵。

“走了。”言晟將外套扔他頭上,冷著臉轉身就走。

“嗷!”他幹嚎一聲,一把抱住那又長又沈的風衣,精心打理的發型已經被壓壞了。

言晟拐出桌球室,他頂著一頭滑稽的金毛邊追邊喊:“二哥,等等我!”

“操!不打了?”荀慕生撿起被丟下的球桿,吼道:“你他媽不是要捅爆老子屁眼嗎?這就跑了?”

“算了,讓他去吧。”周遠棠招了招手,“咱倆繼續。”

言晟走得快,季周行來不及披上風衣,追到會所大門口才追上。

言晟瞪了他一眼,他絲毫不生氣,反倒有些高興,笑嘻嘻地問:“二哥,咱們去哪?”

言晟收回目光,懶得回答,直接往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季周行當然是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可是剛邁出兩步,又突然被堵了回來。

言晟從他懷裏扯過風衣,抖了兩下,一臉陰沈地說:“穿上。”

“哦。”他側過身,雙手抻進袖管,還沒來得及整一整衣領,就被言晟往後一掰,直接轉了180度。

他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言晟動作極快地攬住他的腰,將他撈了回來。

他差點撞到言晟的臉。

言晟倒也不躲,一邊給他緊扣子,一邊數落道:“你跑這麽快幹什麽?衣服都不穿就往外麵跑,沒見正刮風啊?”

戀人的氣息噴在臉上,他心頭酥酥麻麻,出了幾秒神才小心翼翼地說:“二哥,這是風衣……”

“風衣怎麽了?”

“風衣的扣子隻是裝飾。”

“那又怎樣?”

“就……扣上去很難看啊。”

言晟眉頭一蹙,食指勾住他上腹位置的一枚長扣往裏一拉,直接將他帶進懷裏。

他頓時紅了臉,又聽言晟說:“以後不準穿這件衣服。”

他擡著眼皮問:“啊?不好看?”

“醜。”

“不會吧?”

“頭發也醜。”

“……”

“等會兒染回去。”

“為什麽啊?”

“我不喜歡。”

就因為這四個字,季周行老老實實在美發沙龍坐了兩個小時。

頭發被染回黑色,還順帶剪短了一些。少了些許痞氣,多了幾縷幹凈。

染發是件超級無聊的事,言晟居然也不留下來陪他,給發型師交待幾句就走了。他坐在椅子上抻著脖子喊:“二哥,你去哪?”言晟也隻是冷冰冰地地回了句“出去走走”。

他撇了撇嘴,心裏有些難過。

好在言晟並未離開太久,回來時兩隻手都擰著購物口袋——看牌子還全是名牌男裝。

他有些稀奇,歪著頭問:“二哥,你買衣服去了啊?”

“嗯。”言晟看了看時間,“還有多久?”

發型師說:“馬上就好。”

言晟點點頭,又問:“有沒換衣服的地方?”

“有的。先生您現在要換?”

“不,等一會兒。”

頭發染好了,季周行從椅子上下來,對著鏡子瞅了好一會兒,始終有些不習慣,正想回頭問言晟“是不是不太好看,要不再燙一燙”,就被塞了滿懷的購物袋。

言晟指著不遠處的更衣間,麵無表情地命令道:“拿去換了。”

他一驚,“給我買的?”

言晟不耐煩地擺手,“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