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客氣憤道:“阿爹, 這份證據我能不能交給董先生?讓他去討回公道,讓那個鳩佔鵲巢的人渣身敗名裂!”
薑紓卻搖了搖頭, 說:“這不是證據。五年前太學卷宗閣失火, 真正的答卷已經被燒毀了,這是前段時間我為了調查董玉之事,請當年負責整理試卷的助教回憶出來的。”
五年前,正是現任國子祭酒上任之時, 也是董書生打算第四次參加直講選拔的時候。
楚溪客皺了皺眉,敏銳道:“阿爹, 那場火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
薑紓點點頭,道:“太學選拔直講, 無異於禮部選送官員,要經過層層把關, 這麽大的事,不可能是董玨一個人所為。”
也就是說, 這背後必定牽扯到當年監考的直講、謄抄試卷的助教、閱卷的五經博士,甚至還有……前任國子祭酒。
楚溪客怔住了, 前任國子祭酒如今已然成為了禮部尚書, 主管科考,極得今上倚重。
別說眼下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有,以董書生這個無根無基的平頭百姓, 不等狀紙送到禦前就會被壓下。
楚溪客紅了眼圈:“阿爹, 我……我們能幫幫他嗎?”
這話問出來, 他才知道自己多沒底氣,他還是太弱了,賺點小錢可以,拉拔一下老弱婦孺可以,然而一旦牽扯到這樣的大事,他便顯得這般無能,還要求助長輩。
這是第一次,楚溪客渴望擁有權力。
薑紓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楚溪客努力想著,終於想到一個辦法:“阿爹,師公不是想整頓太學嗎,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如果董先生願意挑頭舉報太學結黨營私、篡改考卷,那麽師公和嚴世伯、季世伯,還有阿爹你,是不是就可以順便幫他還原真相,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是楚溪客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途徑了——
不能仗著自己弱小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別人有義務幫忙,而是盡力找到自己的價值,同時也利用對方能提供的資源等價交換。
楚溪客殷切地望著薑紓。
薑紓點點頭,說:“倘若董先生願意,確實能省去許多麻煩。然而,朝堂之爭向來是成王敗寇,即便是你師公和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旦邁出這一步,董先生便會處在風口浪尖,甚至有可能為此斷送性命。”
這也是為什麽,他在得知真相後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楚溪客,因為不想讓董書生成為爭權奪利的筏子。
但是,倘若董書生自己也有所訴求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崽崽要去做說客嗎?”薑紓問。
楚溪客想了想,說:“倘若我是董先生,哪怕拚上這條性命,也要為自己討回公道。但是,我不是董先生,所以,我會把其中的利弊跟他說清楚,讓他自己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