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遊戲?一種體驗!(2 / 3)

就這樣,邊學習邊打仗,我的閃點曆程開始變得豐富多彩。每一次的成功都象是尋找到了一個大寶藏,冒著一次次被炸飛的危險,屢試不爽,樂此不疲。我也漸漸理解了學院那種逼人的氛圍,不管你是老兵新兵,每個人都是從生死關裏走過來的。老兵除了叫你做俯臥撐,折磨你的肉體和靈魂之外,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百萬大軍可以隻有一本《步兵操典》,但是每個人的作戰都隻適合跟自己的命運抗爭。你讓人家教你什麼?你隻能去聽說,隻能去體會,隻能把《步兵操典》背熟了再忘掉,理論是代替不了實踐的。軍隊裏不同情弱者,因為那些老兵們知道,往往是他們熟得不能再熟的動作,卻造就了效仿者的亡魂。在這裏,我再也沒有敢開口問過關於“修改器”、“秘籍”之類的字眼,我倒不是害怕遭致老兵們的嘲笑和毆打,是一種對士兵的尊重使我難以啟齒。但是我想,有一天,當一個新兵向我提起這樣的問題的時候,我會溫和一點回答他:“士兵,是你自己選擇的戰鬥,那你就自己去完成吧!”我會把自己全部的經驗傳給他,但是千萬要補充一句:“這隻是一種選擇,你完全可以用更好的辦法。這辦法——你隻好到實戰中去找吧!”

漸漸地,我拋棄了把軍校當成家的幻想——因為,新的問題來了。我不得不麵對另外一個虛擬的家——我要領導的團隊。

升遷是每個士兵莫大的榮耀,它不僅代表著官階,也不僅代表著戰功卓著。相反,帶來的是一種沉重的責任感。你盡可以任由敵人殘殺你的部下而無動於衷,但是你的境遇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從根本意義上來說,用部下的死亡並不能換得你的生存,相反隻會讓你死得更難看一些罷了。在我逐漸熟悉了指揮口令,並開始熟練運用他們的時候,我也逐漸喜歡上了我的那一個班。當然是在內心裏,因為我的每一個口令都必須準確並且冷酷無情地下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這一班士兵大概都和我的當初一樣,完全拋棄了自己的幻想,隻是忠實地按照命令去執行,忠實到即使你讓他往槍口上撞也照做不誤。帶著他們打仗簡直就是一群麻煩,我說錯了你就不能自己想想,我讓你排成縱隊你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從我槍口前麵大搖大擺地爬過去呀,我正瞄著對麵的軍官呢,你還特委屈地讓我停止射擊。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總是等到班組全部傷亡,同時消耗了部分敵人才自己出動去完成任務,雖然不免有點殘酷,但是我認為戰爭就是這樣的。到了“獵鹿人”的那個漆黑的夜晚,我因為嫌兩個助手礙手礙腳,命令他們留在樹林裏坐享其成。我自己開始爬出去埋炸彈,大搞破壞活動。對麵齊刷刷站著五個士兵,我盤算著從哪個下手,怎麼盡快解決戰鬥,因為帳篷後邊或者飛機旁邊還有未知的敵人,驚動了他們可不太妙。正想著,耳機裏傳來既刺耳又親切的聲音:“十點鍾方向,士兵,200米。”我偏過頭去,果然看到那個潛在的威脅,就在我準備把他加入我的狙擊名單裏的時候,斷斷續續的刷刷聲從我身後傳來,我驚訝地發現預定目標在一個個地減少,多忠實的戰友啊!他們在我身後提供著強有力的支援。一瞬間我的心裏熱乎乎的,真的爬回去和兩個部下擁抱一下。然而事實是無情的,冰冷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2號死了!哦!媽的!3號也死了!”我的無名怒火騰然升起,真的象是給戰友報仇一樣,不再去顧及什麼任務,把所有的敵軍全部殺光,還要用zha藥報銷掉所有的卡車,再爬上直升機飛上高空,把能看見的目標全部炸上天,再回到那個營地的時候,我發現複仇是徒勞的,戰友的身體永遠留在了陣地上,連一個帶走他們遺體的機會都沒有。我隻能含著淚飛回出發點,下飛機的時候幾乎不敢走近留在出發點仍然在那裏堅守崗位的4號戰士,我怎麼對他交待呀!為了我,兩個同伴永遠回不來了。而就在剛才,我還拒絕了他們的口香糖,還剛剛討論過什麼時候撤回4號監視哨,而今,隻有我一個人回來召回監視哨了,我知道4號不會埋怨我,就是我現在讓他再去捅個馬蜂窩他也會義無反顧,但是,在內心裏,我能原諒自己嗎?2號和3號的死能不能避免呢?今後,4號忠實地執行命令的時候,會不會因為今晚而帶上一種淒慘悲壯的心情呢?好男兒戰死沙場,但內心應該是無怨無悔的,作為一級指揮官,就算避免不了傷亡,能不能讓自己的部下心裏好過一些呢?

我回到軍校去學習指揮步兵班的技巧,嚐試著在每個任務中自己來負擔最艱苦的使命,讓我的士兵做一些掩護的工作,上帝!要是戰死沙場,就讓我這當頭的先去死吧!你知道嗎?閃點是有生命的,每當我挑起最重的擔子,我的士兵總是也爭相協助我、掩護我。我再也不用又背著狙擊槍又背著火箭筒,大家一起出發,大家一起返回!我們一起為陣亡的戰友哀傷、但是總是不能一起為勝利歡呼。我的士兵永遠對我恭恭敬敬,不苟言笑,這種嚴肅也激勵著我,提醒著我肩上負擔著的沉重的責任。就這樣,我帶著我的班組,帶著逐漸增強的自信漸漸疏遠了軍校的課程,開始轉戰疆場,也逐漸接近了這場局部戰爭的尾聲。

三、抵抗——落後是要挨打的

那一場戰爭結束了!在摔掉了直升機、搭上撞壞了戰友的跑車之後,我們又徒步以四倍於生命的流逝來到那個小酒吧的時候,我內心總是有些不甘。沒有勳章、沒有美女、也沒有夾道歡迎的凱旋門。有的隻是幾個幸存的戰友,坐在一間簡陋得無法和三裏屯相比的酒吧裏,聽著收音機裏不陰不陽的報道,把我們的鮮血和犧牲草草地描述為一次簡單的平叛行動。可是,軍隊就是如此,一將功成萬骨枯啊!更何況這場戰爭沒有公開的“功成”者,所有的參與者,包括你曾經的敵人恐怕都處在想忘卻但無法忘卻的痛苦之中。記得某個盲校裏有一位自衛還擊的退伍軍人,經常因為早晨洗漱的時候,假眼掉在水池裏而招致大家的哄笑。現在,我好像看到那軍人的滲血的內心,也再一次體會到基輔號上那個老兵,看到自己服役過的戰艦遠涉重洋,來到曾經的敵國成為一件展品、一個旅遊景點時內心裏的哭喊。軍人是沒有主義的,軍人之所以不同於常人,不是他們掌握更高超的殺人技巧,而是他們曾經受到過常人難以理解的創傷,那創傷也不僅僅在肉體上,而是深深地刺穿了一顆曾經年輕曾經火熱的心。他們不在乎功勳,卻異常在乎榮譽,因為榮譽的外衣並不燦爛,而是沾滿了戰友的鮮血!令他們不敢不珍惜,也永遠忘不了去珍惜!作為從鬼門關裏逃出來的一名老兵,你能夠指望並且唯一指望的,能是這樣一間酒吧就不錯了。當然,作為一名死過無數次的假軍人,我並不滿足這樣對生命的消耗!我開始蠢蠢欲動,一次次地不甘心地瞄向另外一個很可能的噩夢。最後是我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才顫巍巍地撕開了包裝,正版的包裝精美了許多,一隻那種熟悉的正在瞄準的眼睛,一個虛幻的黑洞洞的槍口,一排高深莫測的大字——抵抗力量。我對自己說:“士兵!你自己選擇的戰爭!你自己來結束它吧!”

知不知道?以前的修改器不管用啦!這回是真的噩夢來臨!一點都不誇張!我不再有任何的幻想,更不再有正規軍的待遇。而是戴著一頂特別難看的破帽子和滿臉的胡子茬,一次次地帶領著一幫烏合之眾“扒飛車那個搞機槍,撞火車那個炸橋梁”、“就象是鋼刀插入敵胸膛,弄得我自己暈頭轉向”。

早就在學院的課程裏看到關於抵抗的教材,但是一直無暇顧及。沉迷於“冷戰危機”之中隻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我沒敢說,恐怕還是因為沒有修改器而不敢問津。這下好了。第二個噩夢開始了,不學也得學了。有一點我是很有骨氣的,我從來沒有嚐試過在第一關的時候出賣朋友,不管蘇軍士兵是不是把我掃射得像個篩子,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我就不屈服,在這裏對某一篇“抵抗攻略”表示一下不滿。居然要我先投降,然後去受什麼蘇軍軍官的“意淫”,如此這般,怎麼去帶領那些已經很無助的戰士。所以,我從來就不知道出賣朋友後是什麼劇情發展,我也永遠不想知道!

傷亡更加不可避免了,幾乎每一次戰鬥身邊都會少上幾個戰友。原先救苦救難的醫護兵過早地陣亡了,我不得不珍惜自己、珍惜每一個人的每一滴鮮血。盡管我曾經認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士兵、甚至中尉,但抵抗運動的殘酷徹底粉碎了我曾經的自信。我不知道有沒有人體會過失去無限彈藥修改器的痛苦,反正我是的。戰爭是不能僥幸的,你隻能一板一眼地警惕、一板一眼地計劃、一板一眼地換彈匣、裝填火箭筒,靠團體的力量才能勉強摧毀一輛T72,換來的是難以承受的戰友的死傷。在付出了大量的犧牲和不用累述的我的死亡之後,我變得多疑、固執、情緒低落。有幾次甚至對學院老兵們早已習慣的嘲弄口吻也不再習慣:你們真的不用秘籍嗎?有種的別“savegame”,這是我能想到的,除了可以重來之外最後一個“秘籍”了。大家都戴同一頂破帽子,都是胡子拉茬,你通關了就插著腰肆意批注別人求助的帖子,好像隻有你們才佩叫閃點迷。其實,能夠堅持到今天的,有幾個還不是閃點迷呢?隻不過我們落後一點,我們早晚會趕上來的,因為我們從一個小島轉戰到這一個小島,也是一身征塵,一身血汙。隻不過我們剛剛明白光有不怕死的精神是不夠的,戰爭是需要各種資源的,缺乏資源是要落後的,落後是要挨打的!缺少資源,我們就去搶!

我忘了是第幾十次眼看著最後一個敵軍撲倒在血泊中,卻終於保全了兩輛寶貴的彈藥車豪發無損,我們彈著心愛的土琵琶回到營地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吝嗇鬼,搶坦克的時候這種吝嗇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我堅持讓所有的士兵帶著古老的AK47(那槍可真難看)躲在最安全的角落裏,自己又是步槍又是火炮殺光了所有敵對的生命,我是爬著(已經重傷得站不起來了)命令我的士兵們出來大豐收,撿起所有的輕重武器,修好所有的坦克車輛,我可能是躺著開一輛BMP,讓士兵們各自駕駛一輛隨便什麼車回到營地,然後不顧士兵們的疲勞,用鞭子驅趕他們爬上我的戰車,再回到那個屍橫遍野的戰場,連敵人的修理車和彈藥補充車都不放過,也要開回去!嘿嘿!你知道嗎!在這個時候我的可愛的士兵們開車可就不那麼規矩了,一律給我在原地打轉,就是不肯回到營地去!我一邊罵著:“留在這裏等死呀!”一邊爬著自己一輛一輛地往回開,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反正結果沒啥好玩的——所有撿回來的槍支彈藥都不算數,下一關不用槍了,改用坦克了!

我的抵抗運動因為工作緊張的關係,在終於苦苦攻下敵人的一個基地,並且呼哧帶喘地在基地外圍布滿地雷才勉強守住的時候暫時終止了。每當夜深人靜,我耳邊總是響起自己吝嗇的AK74單發時的槍聲。我知道後麵的戰鬥更艱苦,我是因為真的工作忙還是懼怕了才停止了抵抗?我也說不清楚。反正那個島嶼還在敵人的手裏,那裏的人民還在等著我回去。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阿姆斯特朗還是維克多,還是我自己。在我內心深處,深深地印著那個猩紅的鐮刀錘子。我們是一群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歌舞升平,拉家帶口。卻很少再有人知道戰爭的殘酷和無情。男孩、少男、猛男、壯男,男人的腦海裏,抹不掉一種希望成為軍人的衝動。然而當你真正成為一個軍人的時候,當你真正置身於一場哪怕是不起眼的局部戰爭的時候,你有多少機會能夠活下來炫耀你的經曆?我猜——那一定是個未知數!我想,真正發自內心地祈求和平的人,一定是對戰爭有著刻骨銘心的體驗,因為戰爭是殘酷的,所以我們隻能殘酷地說:祈求和平並不是出於美好的願望,而僅僅是出於對戰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