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秀玲(1 / 2)

同性之愛,是愛嗎?

顧毅和我一同回S城接父母過來,並且找了C市有名的外科醫生為母親動手術。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從找醫生、辦手續、請特護到手術細節、病情研究、安排父親食宿等。我隻需要每天去醫院陪陪母親就可以了,他還再三叮囑我不要太勞累,可我分明看到他每日奔波於醫院、辦公室與家,日益消瘦。我不禁為我曾經的離開他的念頭而歉疚。

母親的手術很成功。做完手術那天,我的心頭大石終於放下來。多日的緊張一旦鬆懈下來,才感覺到非常的累。可我不想離開醫院,就到醫院小公園的涼亭休息。正值中午,大家都回去了,公園裏靜悄悄的。

“小夢!等等我!你的手怎麼了?”“你別管我!就算我死了也和你沒關係!”“小夢!不要這樣…..”

爭執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中的一個聲音還挺耳熟的。我循聲望去。涼亭旁邊種著幾棵約兩層樓高的樹,林蔭小道上的樹與樹的間隙中,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女人背對著我,正緊抓另一個年輕的女人的左手臂;年輕女人側向著我,右手綁纏著厚厚的紗布,她淚光閃閃,似乎惱怒而傷心。

穿職業套裝的女人抓住年輕女人的手一用力,把年輕女人抱在懷裏。年輕女人沒有掙紮,任由她抱著,在她懷中綴泣著。

我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特別的場麵,正進退兩難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出賣了我。擁抱的兩人急速分開,同時望向我。

我低下頭接電話,是顧毅:“我剛開完會。媽的手術成功了?”“很順利。”我壓低聲音,心裏為自己的窺見別人的隱私而不好意思。“我現在過去看看媽,等我一起出去吃飯。”顧毅以為我太累了。“好。”我掛了電話,抬頭時剛好看見穿職業套裝的女人在涼亭前走過,公園過去是大門,她大概想離開醫院。雖然隻是側影,我還是認出來了,是秀玲。我轉頭看剛才的地方,年輕女人已經不見了。

兩天後,秀玲約我出去坐坐。

秀玲是顧毅的得力助手。有幾次顧毅太忙了,要推遲和我吃晚餐的時間,就叫阿三接我到他公司等他。每次都是秀玲招呼我。秀玲年紀和顧毅一般大,我本想叫她秀玲姐;但大家都叫她秀玲,而且我發現因為顧毅的關係,大家都對我很尊敬,我不好在顧毅朋友圈中擺出小輩的樣子,就拋開普通的長幼觀念,自然的叫“秀玲”了。

所以,盡管我稱呼得那麼熟絡,其實我對秀玲的接觸僅在於等顧毅時的拉家常式閑聊,對她的了解也隻是顧毅口中的精明、幹練。這樣的交情下,秀玲會約我出去談心,我想,都是涼亭惹的禍。

想不到秀玲會挑個如此浪漫動人的地方。迷蒙的燈光、封閉的卡座、傷情的音樂、搖曳的燭光,當我置身這樣的氣氛下,注視對麵神情落寞的攪動杯中咖啡的秀玲,我知道,我會認識到一個嶄新的秀玲。

“夏小姐,”她停住攪拌的手,望向玻璃窗外麵。

“我的父親是一個軍人,性格粗暴、個性剛強。我是我們家族裏的長女,他用嚴厲的要求表達他對我的愛。從小他就教我,不管多苦多痛,絕不能流一滴眼淚,眼淚是屬於弱者的;世上沒有跨不過的難關,隻有不想做的事情。他鍛煉我堅強的體格,每天要我跑步、遊泳;他帶我去爬山、摘野果、叉魚,把草叢裏的草蛇打死和番薯一起烤著吃;在男孩子欺負我的時候,他叫我拿起身邊一切可用的東西,包括石頭、樹枝、棍子、桌椅、鉛筆盒等,狠狠的砸過去,他說,隻有你給欺負你的人致命的反擊,他才不再敢欺負你。”

“我從小就很堅強。八歲那年,我和小夥伴在一個荒草叢生的小山坡玩,突然我的腳一陣劇痛,有人驚叫起來:好大的蜈蚣!是一條近20厘米長的紅褐色的蜈蚣,大家一哄而散。我忍著痛,輕手輕腳的尋找,找到了一個比磚頭大一點的石頭。我撿起石頭,回到被咬的地方,蜈蚣已經不見了。我的腳開始腫起來,我感覺到鑽心般的疼,甚至有點眩暈。咬著牙,拿著石頭,我四處搜索,很快就在不遠的地方發現那條正移動著蜈蚣。我靜靜的站著,舉起石頭,等到蜈蚣停下來後,迅速把石頭砸向蜈蚣的頭。蜈蚣死了。我拖著受傷的腳回家,一進門,我就躺在椅子上無法動彈,我的腳已經腫得是平時的兩倍大。後來我在醫院掛鹽水掛了三天。”

“青春期的時候,我也和別的少女一樣,暗戀過班裏優秀的男同學,對異性充滿好奇和接觸的渴望。也許是我身上的男性氣息太濃了,直到大學畢業,都沒有什麼男生對我有異樣的好感。出來工作後,我懂得了男女在社會上的不同定位。我學會收起自己個性中的男性氣質,在適當的時候示弱。我有過幾段不太長的戀愛,其中有一個男人,他很用心的愛我。他每天上午做或者買早餐給我,因為我晚上常常加班到很晚,早上不吃早餐就急忙出門了;每次我出差,他都會在我包裏放些巧克力、餅幹、堅果等,並在我們通電話時婉轉的提醒我別傷害胃,他總說,那是他的胃借放在我身上,終有一天要還給他的,所以我要好好的對它。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很感動,就像被捧在手心裏嗬護的感覺。可是,當他提出結婚的時候,我才看見我的內心:我不想結婚。準確的說,是不想和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