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南屏書院(2 / 2)

“題個詞也要弄這麼多筆畫……它老母的,這四個破字連起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嘛……”估計就算這個時代最沒出息的文士,也要比我們的賈大少有文化的多了。

這邊還在為了我國博大精深的文字而發愁,那邊的莊亦協已經開始大發感慨了:“商少保(商狀元的最高品銜)這副題字已在此掛了數十年之久,我南屏士子對前輩的教誨也是曆來謹遵不忘,期間人才輩出,可謂翹楚境之有餘。隻是求學者年年見多,至今已過千數,書院地方早擁擠不堪,卻一直不得擴建經費,若非時有捐助,隻怕連日常維持都成問題了。賈兄你是有所不知,這校舍外觀尚好,可裏麵已經十分陳舊了,連山長的住所都漏過雨,叫外人聽了去,實在是有損我南屏書院的名聲……”

那邊的白衣儒生一直未走遠,聞此暗暗點頭。

賈鈺一直想找個機會顯擺一下,以洗刷“錯別字”事件在自己身上造成的汙點,如今聽莊亦協這麼一說,登時抓住了話題,裝模作樣的“長笑”一聲道:“莊兄所言,差矣。所謂大學者,非有大樓,乃有大師者也。在我看來,隻要這書院的人氣在,能多出幾個狀元之才,院子擁擠些,房子破舊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更不會嚴重到損壞名聲的地步……”

這番話說出來,頓時讓莊亦協吃了一驚,連題字都會念倒念錯的人,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賈鈺見對方臉色,心裏頓時大大得意了一番,不過他的賣點也就到此為止了,生怕莊亦協深談下去,趕緊咳一聲,甩步往書院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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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靠山一側有一個澄碧的小湖,湖畔邊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竹林,幾條人力開出的小徑直同幽深,一座座竹木結構的小院就這麼緣徑而立,其中一間掛著“風雨居”的小院,便是山長顏品一的住所。

此際正當午後,夫子們都趕去前邊授課了,因此這竹林內靜謐無人。一個白色的身影悄然而近,躡手躡腳的來到“風雨居”的後院門輕輕一推,便聽“吱呀”一聲竹門微啟,那身影一閃而入,正是剛才在書院大門出現過的白衣儒生。

腳步聲響,一抹翠色從正屋奔出來,高興的叫道:“小姐你可回來了。”原來是個丫鬟。

“映霞,我爹中午沒回來過吧?”女扮男裝者急急問道,原來她便是顏家小姐。

映霞聞言臉色忽變,垂下頭低聲道:“小姐,正想告訴你呢,你偷偷出去的事情,老爺已經知道了,剛才還怒氣衝衝的出去找你了呢……”

顏芳心下一驚,正想細問經過以思對策,忽然發現映霞的神情有異,那腦袋也是越勾越低,明顯是在有意掩飾什麼,心下頓時了然,故意歎一口氣道:“怎麼辦呢,娘又不在家,我是隻能等著領罪了,估計你還要加罰。”邊說邊往屋裏走去。

“啊?憑什麼呀?”映霞不滿的跟過去追問道。

老爺懲罰人的方式很簡單,不過也很疼:打手心。小姐跟她從小就一塊嚐過無數次了,看著那窄窄的鐵尺衝自己下來,真是種很難熬的經曆。

“因為,我老實承認了,而你說謊!”顏芳忽然一個轉身,說完之後一個字時,便再忍不住,柳腰微彎的輕笑起來,眼眉都彎作了可愛的月牙狀。

“好呀!小姐又被你識破了!”映霞嗔怒道。

“誰叫你不多讀些書!聖人有教:不學,無以立。你要想不被我識破,就得多讀些書才行呀。”顏芳邊說邊取來一盆清水將臉上的易容顏料洗去,還原出一張白淨素潔的臉龐。

“哼,你又來正理歪說,我被你識破是因為不會裝,跟讀不讀書有什麼關係?這世上的書呆子,咱們見得還少嗎?”映霞滿臉的不服氣。

“那倒也是。”顏芳聽她這話,忽然想起書院門前見到的那個“大書簍”,背著那麼多書的人,真是第一次見到。又想起那個“倒念匾”,連個不算難的“懋”字都不認識的人,居然跑到南屏來讀書,也不知是托的哪位夫子的門路。不過,後來那句“大學大樓大師”倒是有些創見,就怕是從別處借來的。能碰上這兩個特別之人,今天倒也不算白逛。

正暗想間,忽聽得前院有人喊一聲“芳姐姐!”

顏芳抿嘴一笑:“秦女俠在江陵玩了那麼久,終於肯回來看看我們這兩個書院裏的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