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王上似乎在那邊等我們。”眼尖的勇士看到前方似乎人影綽綽,等近了一些再看好像是樓蘭王的扈從,不免開口興奮說道。
隨行勇士的話打斷了月娉溯的思考,她放任胯下馬匹向前奔去,前方所在正是樓蘭城!
月娉溯翻身下馬,快步來到父王麵前,火光下她看到許開、李晟和楚越完好無缺的站在父王身後,青稚的臉上揚起了淺淺的笑意,到底他們還是平安歸來了。
樓蘭王看著愛女平安歸來,心中的擔憂消失無蹤,摸著月娉溯頭上的帽盔,觸手是一片夜色的涼薄,他笑著說道:“朦月能平安歸來就好,明日又是一場硬仗,快些回宮安歇吧!”
父王的話讓月娉溯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自己燒了承國的糧草,是否會引來更大的攻勢呢?想到此處,她隻覺得背後一陣涼意,渾身顫抖再也邁不動步子。
樓蘭王注意到愛女的異樣,不由抱起了那孩子的身軀,“娉溯,無論如何承國都不會放過我們的,與其百般窩囊的死去,倒不如奮力一搏,興許還能為自己贏得談判的籌碼。”
月娉溯聽到父王這麼一說心裏有些觸動,父王向來都是稱自己朦月的,這次喊自己娉溯似乎是第一次。
而樓蘭王雖是語氣故作輕鬆的說道,可是望向前方城池的眼神卻還是略有悲涼,也不曾注意到懷抱中愛女的神色有異。
次日辰時,邏炎帶著五千士卒離開雲幽綠洲前往不遠處的樓蘭城下。他依舊一身白色的鎧甲,同色的披風在晨風中烈烈飛揚,回首望去是父親依舊端坐馬背上看著自己離去。
隨行的參軍尤時似乎對於昨晚樓蘭的偷襲耿耿於懷,壓低了聲音說道:“少將軍,若是此番樓蘭國破,將軍將會作何處理?”
邏炎劍眉一挑,旋即明白了尤時話中含義,卻隻是搖頭道:“聖上的旨意我並不甚清楚,回頭自然由大將軍定奪。”
尤時聽到這話知道邏炎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遂說道:“末將說的是哪個小女娃娃,她不過就一個孩子,能有什麼重大關係?少將軍自己處理了去,相信大將軍也不會為難少將軍的。”
邏炎瞥了尤時一眼,說道:“我倒真沒想到,尤參軍竟是有洛夫人的性子,難得呀!”
洛夫人,雲安城最有名氣的媒婆,一張利口撮合了多少姻緣,隻是卻獨獨自己是個寡婦,據說還死了三任丈夫,說是克夫的命。
尤時沒想到一向少年老成的邏炎竟會給自己開這麼個玩笑,他尷尬地拉扯了一下韁繩,嘿嘿笑了一聲權當做沒說過這話。
不過小半時辰邏炎就看到了樓蘭城池,昨夜他也曾想了幾個攻城計劃卻又一一被自己否定,如今看到這互為依托的城池,他心中竟有另一番期待:昨日的那個小女孩可還會出現?
“將軍,我們先攻哪個城池?”昨日裏尤時並未跟隨邏炎來勘察地形,所以看到樓蘭國的城池部署不由一陣頭大。
他曾跟隨著大將軍南北征戰,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異的城池布置。可他到底是久經沙場的,卻也知道這般最是易守難攻。
無論是投入大軍攻向哪一座城池,都會被另外兩個城池的守軍圍攻,一旦包圍之勢形成,他們的大軍想要逃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邏炎看著三座城池上的樓蘭守軍似乎已經嚴陣以待,馬鞭長揮指著樓蘭城方向笑著說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樓蘭城我誌在必得!”
“吩咐下去,五人為伍,十伍一組,分派二十組士兵向於城、滇城攻去,剩餘的士卒則全力以赴攻向樓蘭城。”
尤時聽到這吩咐微微詫異,這般分散兵力豈不是更容易被各個擊破?可是轉瞬間他想到這些年邏炎立下的戰功,卻還是沉聲應道:“是!”
月娉溯站在滇城的城頭,看著殺將過來的承國士卒,臉上露出一絲狠絕的笑意,“射!”
身後的弓箭手迅速來到垛口前,向著城池下的承國士卒射去。漫天的羽箭飛來,承國士卒略有慌亂,卻還是迅速的反應過來,將盾牌置放身前,五個人的配合宛若天衣,將大部分羽箭都阻隔開來。
月娉溯看著盾牌後的承國士卒緩慢推進,心中卻也微微吃驚。匈奴作戰曆來多是騎兵,講究的是體力和速度,而眼前的承國貌似則不然。難怪中原的兵書名目繁多,而匈奴人卻並未留下什麼大作。
弓箭手的幾番射擊都無濟於事,月娉溯看在眼中也不由著了急,畢竟樓蘭國小人希,並沒有那麼多的弓箭經得起這般消耗,正要張口喊停,卻聽到城池下承國軍隊後方傳來的鉦聲。
擊鼓進軍,鳴金收兵。承國的士卒雖然麵麵相覷,可是聽到這軍令還是即刻停止了前進,在相互掩護之下往後方退了去。
尤時不解,邏炎安排的戰術甚至稱不上戰術,可是到底是行之有效的,為何卻偏偏這般窩囊地收兵了呢?“少將軍,這是……這是為何?”
邏炎看著大軍在片刻鍾內退了回來,年輕倔強的臉上莫名一笑,“不過是試探罷了,吩咐下去,全軍休整,一個時辰後繼續這般進攻!”
疲軍之策!尤時腦中即刻出現這麼一個詞,他不由得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少年,一襲白袍上雖然沾染了黃沙,可到底還是名滿雲安,聲名寰宇的邏家炎郎呀!
而月娉溯在一個時辰之後也明白了邏炎的戰術,可是卻無計可施!若是貿然出城,定會被承國軍隊糾纏,可若是不試圖阻止敵軍,那麼城池的淪落則是必然的結果。
想到此處,月娉溯秀氣的柳眉不由擰成了糾結的弧度。一直無聲追隨在身後的許開再也耐不住性子,自告奮勇道:“公主,屬下願帶三百勇士出城一戰!”
月娉溯看著高出自己許多的許開,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底還是點頭同意了。許開也曾讀過兵書,知道如今這等情形,對他們最是不利,所以才想通過出城一戰解決當前的困境。
可是這又何嚐不是邏炎的詭計呢?一旦出城,那麼幾乎孤立無援的勇士們陷入了承國的包圍圈就會消耗樓蘭為數不多的兵力。
如今這境地可謂進退維穀,兩難呀!
邏炎看到魚兒果然上鉤,一直默無表情的英俊臉上也勾起了微微的笑意。棋逢對手,隻可惜他的對手還有些太弱了,沒有強有力的軍隊作為後援,樓蘭國不過是他的囊中之物罷了。
“少將軍,末將想去會會這樓蘭勇士。”尤時待在邏炎身後,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說的勇士正是手持一柄彎刀,接連變化將那一伍的承國士卒紛紛砍到在地的許開。
邏炎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尤時手中的畫戟,點頭道:“也好,最好能生擒了他。”
尤時前些年一直待在父親身邊,雖是參軍身份卻向來遠離真正的戰場,這番自動請纓雖是出乎邏炎的意料,可到底也是明白他的心思的,所以他才會這般“激將”。
果然,尤時聽到邏炎的話心中不由一陣狂喜,對於這個少年將軍也是徹底的臣服。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而後翻身上馬衝向前方的戰團。
許開看著疾馳而來的敵人,也不由握緊了手中的彎刀。三百敵一千,自己已然全無依托了。樓蘭國不過三萬百姓,其中能真正上得戰場的不到萬人。雖然於城和滇城都有兩千勇士守城,可是自己此番出城實屬無奈,又豈能拖累公主?
“承國天策軍參軍尤時,向你挑戰!”
天策軍!難怪適才會在公主的箭陣之下全身而退……許開心神一蕩,卻還是揮刀隔開了刺來的長矛,他迅速地撇過頭去看到城牆之上,他們的朦月公主正看向這裏,許開不知哪來的勇氣,左手緊扯住馬韁,朗聲道:“樓蘭許開!”
這是軍隊之中勇士之間的挑戰,旁人不得出手幹擾,否則即使一方獲勝,也會視之為莫大的恥辱。樓蘭國的勇士和承國士卒在遠離兩人周圍的戰圈中繼續廝殺。
而屬於尤時和許開的對峙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