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禍起(2 / 3)

雲幽綠洲中間是一片湖泊,方圓不過二裏地,是孔雀河最後彙聚之地,隻是這西域的河流多是山脈上的積雪融化而彙聚成的,故而有著明顯的季節變化。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的節氣,這湖泊裏的水倒也能供給得了三萬大軍的用水。

沙漠的夜色格外的湛藍,天上的星星都比承國的閃亮了許多。邏炎看著月色下的營帳四散分布,對著身後的參軍尤時說道:“吩咐下去,三人一組,從南向北依次巡守每個營帳,另外調撥一百人,隨時聽我吩咐。”

尤時看著比自己尚小了十歲的少將軍臉色凝重,不由問道:“今晚可是有敵情?”

邏炎接過了尤時遞過來的火把,臉色一冷說道:“尤參軍跟隨大將軍多年,可曾這般問過大將軍?”

尤時臉色一變,卻隻是沉聲言道:“末將聽令!”

“公主,承國的巡守士卒似乎很多,我們該如何下手?”

月娉溯秀氣的柳眉微微一揚,看著那來回巡查的承國士卒,心裏也暗罵了一聲。隻是此番夜襲,她帶著三百勇士前來,目的卻隻是燒毀承國糧草而已。畢竟,就算她熟讀兵書,諳熟兵法那又如何?要知道樓蘭國力相較於承國遜色許多,此番戰事隻能智取,不能力敵!

“李晟,你帶領五十人去東側放火,許開,你帶領五十人去西側放火,至於楚越,你帶領一百人留守此地。”

楚越看月娉溯目光仍是看著糧草所在的營帳,不由說道:“屬下願意代替公主,還望公主成全!”

他們是樓蘭王賜予公主的死士,卻也是樓蘭國的勇士,他們的職責是護衛樓蘭,更是護衛他們的朦月公主!

楚越這話一說,剛剛開口的李晟和一直靜默的許開也低聲說道:“公主萬不可以身犯險,屬下願意前往。”

月娉溯看著月光下那誠摯的麵孔,銀鈴般笑著說道:“有你們這般義無反顧,我樓蘭國怎會不敵承國?聽我安排行事,不會有差錯的!”

聽到這話,三人對視一眼卻也不再爭執,他們隨著公主一起抗擊匈奴,自是知道公主智計百出,也稍稍放下心來。

李晟、許開兩隊人馬很快就悄聲前往軍營東西兩側,胡楊林中月娉溯看著承國營帳中的點點篝火,幾乎屏住了呼吸一般靜靜等候著時辰的到來。

“楚越,你接應李晟、許開兩人,一旦他們回來就立刻返回滇城。”月娉溯計算著時辰,打了個手勢讓追隨自己的三百勇士站起身來。

“那公主你呢?”楚越心驚,急忙問道。公主安排好了他們三人的歸途,可是自己的呢?

月娉溯看到楚越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甜甜地笑道:“距離雲羅湖的三裏處我安排了接應的船隻,若無意外的話我定能安全回去,也就算是完成了這次夜襲。”

楚越這才放下心來,可是他卻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戰場之上處處都是險情,意外事故更是層出不窮,月娉溯說的固然簡單,可是她的對手又豈是那麼易於的?

月娉溯看到承國營帳東西兩側似乎都已經得手,原本安靜無比的營帳似乎一瞬間就熱鬧起來了,她身先士卒策馬奔向了雲羅湖畔的糧草營。

聲東擊西,擾亂承國巡守士卒的注意力,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至糧草營地,將承國三萬大軍的糧草輜重燒毀,這就是月娉溯的計謀!

她料定承國對於樓蘭的輕視,仗著自己對於地勢地形的熟知,所以才會出此下策親身曆險。這事她本就瞞著父王,所以定要求得成功。

隻是月娉溯沒想到的是自己固然燒毀了承國的部分糧草,卻也是慘勝如敗,同時也遇到了自己此生的勁敵——承國邏炎!

果然,月娉溯的計策奏效了。巡守的士卒很快向營帳兩側奔去,而原本昏黑的營帳之中也響起了喋喋的罵咧聲。

月娉溯一行百人很快毫無阻礙的來到了雲羅湖旁,隻是看著好整以暇的承國士卒,月娉溯勒住了馬匹,心中不由一凜!

嚴陣以待,用這個詞來說並不過分,盡管放眼望去承國士卒也不過百人而已,和自己所帶的勇士不相上下。

邏炎看著為首的馬匹上坐著的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娃,不禁心中一動。雲安城的大家閨秀甚至皇族的公主他也見過不少,卻沒有一人能比得上眼前的小女娃,盡管才六七歲的模樣,可是將來必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殊不知此時月娉溯卻也在打量著邏炎,她聽探子來報說此番帶兵的是承國大將軍邏盛,可是據她所知邏盛成名十餘載,幾乎和父王年齡不相上下,怎麼此番遇到的竟是一個少年將軍?

少年將軍?月娉溯心中一驚,不由道:“邏炎?”

承國最為年輕的將軍,十三歲時隨其父大將軍邏盛出征匈奴,邏炎馳馬百裏硬是俘虜了匈奴的左都尉將軍。一戰成名天下知,誰人不識邏家郎?

邏炎聽到那稚嫩的女聲,不由揚起一絲笑意,“正是邏炎,不知小姑娘你是誰?”

月娉溯看他悄然而立,掛在腰間的寶刀尚在鞘中,不由笑了起來,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少將軍的威名我早就知曉,可少將軍卻不知我是誰,想來這場戰事我樓蘭國定能夠取得勝利。”

邏炎聽到這話不由笑意更濃,這小女娃倒是知道攻心之計,可惜對於自己卻沒半分用處。他料定今晚樓蘭必定會派人襲營,就做了這一番打算,而樓蘭人夜襲的所在也被他“僥幸”猜中,當真是萬幸。

隻是邏炎還真沒想到這率軍來襲的竟會是這麼一個小女娃娃。

“少將軍,小心!”

承國士卒眼尖看到那小女娃娃取出弓箭射向邏炎,不由擔憂地喊道。

邏炎似乎不緊不慢,烈焰刀未出鞘,卻將那直撲麵門的羽箭格了開去。雙方的士卒看到統帥動起手來也都抽出長劍大刀向敵人身上砍去。月娉溯四周有幾名死士團團保護,倒也不怕承國士卒的攻擊,隻是看到自己的袍澤一個個倒下,她心中也不由著了急,取出掛在馬身上的箭囊,對身邊的死士說道:“點燃,射向糧草營帳!”

這一帶箭囊中的羽箭上都塗滿了黑油,遇火即燃,攜帶著火勢的羽箭直直射向了糧草所在的營帳,片刻間就一片火勢漲起。

邏炎不提防樓蘭竟有如此神奇的羽箭,一時大意著了道,身邊的士卒也亂了起來。而此時,承國大軍也紛紛向這邊趕來,月娉溯眼見得已經得手,連忙對剩餘的勇士喊道:“快撤。”

尤時看著絕塵而去的樓蘭人,不由來到邏炎身邊,低聲問道:“是否去追擊?”

邏炎看著有兩座糧草營帳的火勢已然控製不住,遂搖頭道:“不必了,救火要緊。”

既然沿著孔雀河逃跑,想來那邊已經作出了安排,邏炎回頭看到甲胄在身的父親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身後,不由低聲喊了一句,“父親。”

邏盛已經聽尤時說了這前因後果,對於兒子有七分滿意,三分不滿,“萬不可因為對手是一個小女娃子就輕視了去。早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攻城呢。”

邏炎眉目收斂,低首言道:“是。”抬起頭來,他看到朦朧的塵土飛揚,想起適才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唇角勾起了清淺的弧度。

也許,明日他們還會再度相遇呢!

月娉溯看著月色下的孔雀河朦朧著銀色的紗衣,心中微微氣惱。一百勇士隻剩下半數,而每個人身上也多多少少帶了些傷痕,想起喪生在雲羅湖畔的勇士,月娉溯腦中不由想起那個一襲白色鎧甲的少年將軍——邏炎!

好在夜間的河流水速並不怎麼快,一行人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鹽澤。

鹽澤廣袤三百裏,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正是樓蘭國三萬子民的依賴。樓蘭國東南依托鹽澤,又是絲綢之路的沿途要塞,故而會被西域二十八國百般看重。當初大月氏、若羌、烏孫、大宛、疏勒都一番算計,數次出兵欲將樓蘭拿下,卻都铩羽而歸。

後來,西域各國投鼠忌器,相互製肘之下倒也不怎麼對樓蘭出兵了。隻是卻另有強敵匈奴和承國來打樓蘭的主意。月娉溯想到此處不由忿恨,樓蘭國小富饒,惹得這般災禍連連,豈是他們所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