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蹤的攝影家
第二次進入洞穴後康凱將優曇果,刻有古羅馬文字的石板、匕首、盾牌、奇異的水果和藍大海拍攝的照片統統交給支隊,等待專家團的到來。
等待專家團的這段時間,康凱白天忙著搜山,同時等待運材車的消息,但運材車一連四五天都不見蹤影,康凱坐不住了,帶著三班的戰士隱蔽在第三檢查站的附近。
進入銀香鼠藏身洞穴的第二天藍大海搭車前往鎮裏,他在小旅館裏洗出了偷偷帶出的膠卷,照片比較清晰,尤其幾口懸掛在巨樹頂端的石棺的照片,將表麵石化的巨樹和古樸粗糙的石棺全部包括其中,令人歎為觀止。
根據大魚嘴裏的三圈鋒利的牙齒,藍大海找到了一種類似的生物,和生活在洞穴水渠裏,偷襲的大魚非常相似,這種生物叫七鰓鰻。
七鰓鰻是一種圓口綱的魚類,沒有頜,嘴裏長滿了鋒利的牙齒,這是古代魚祖先所具有的特征之一。鰓在裏麵呈袋形的原始狀態,腮穴左右各七個,排列在眼睛後麵。口呈漏鬥狀,內分布著一圈一圈的牙齒,為圓形的吸盤,能吸住大魚。舌也附有牙齒。口吸住獵物時,咬進去刮肉並吸血。身體沒有鱗片,包著一層粘粘的液體。海七鰓鰻體長70厘米,溪七鰓鰻體長15到19厘米。
這個資料又讓藍大海陷入了沉思,偷襲他的大魚體長接近兩尺,應該是海七鰓鰻
,但大興安嶺遠離海洋千萬裏,難道是基因突變的溪七鰓鰻?
查找鷹頭硬幣的確實讓藍大海花了不少工夫,隻有一段資料引起了他的興趣,資料裏提到了鷹頭硬幣,雖然上麵沒有硬幣的照片,但藍大海覺得此鷹頭硬幣就是資料裏所提到的鷹頭硬幣。
這是一段關於漠河金礦的資料:1883年,一名鄂倫春獵人在漠河河穀為其母挖掘墳墓時無意間挖到了一些金塊,此事很快傳到黑龍江對岸,布拉格維申斯克(海蘭泡)的采金工程師斯萊特欽離家派人闖入漠河,在河穀進行試采,收獲頗大。“漠河產金”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黑龍江沿岸和西伯利亞的後貝加爾一帶,大批俄國哥薩克在秋末冬初封江終航之前乘船來到漠河。由於當時滿清政府沒有在漠河駐軍,導致短短幾個月“俄人在漠河山內召集中俄4000人,大事工作造屋700餘間”(《黑龍江卷四》)。此後在短短的時間裏漠河人口竟達萬人以上,其中以俄國人居多,中國人次之,紛至遝來的還有朝鮮人、猶太人、德國人、法國人、波蘭人、美國人。
隨著人口增加,在漠河廣袤的森林裏出現了一座初具規模的小城市,陸續興建起旅店、浴池、娛樂場、賭場、音樂廳、妓院等建築設施。市中心是名為“鷹野”的廣場,此地原有一個酒店,淘金者工作之餘聚集在一
起賭博時,用一麵為字一麵為鷹頭的硬幣作為道具,以猜鷹字決勝負。此後這些肆無忌憚的盜金者還成立了國中之國,曆史上被稱作“極土爾加共和國”。1886年初,滿清政府派出官兵武力摧毀了“極土爾加共和國”,對非法采金者強行驅逐出境。
看到這段資料,藍大海大喜過望,鷹頭硬幣的時代並不久遠,沒有太大的文物價值,但一個大膽的設想在他頭腦裏產生。銀香鼠藏身的洞穴最早時很可能是被古羅馬軍隊占據,鷹頭硬幣出現在洞穴裏絕非偶然,很有可能是被清政府驅逐的“極土爾加共和國”盜金者棲身之所,漠河金礦產金量驚人,產量最低的一年也有6800兩。
漠河位於國土最北端,解放前鄂溫克族和鄂倫春族就是在這片森林裏遊獵。藍大海又查到一個資料,“極土爾加共和國”被滿清政府摧毀後,部分俄國和中國采金者在奇汗國家森林公園不遠的地方建立了奇乾金礦,但不久也被取締。
漠河金礦,奇乾金礦被一顆鷹頭硬幣栓在一根金光閃閃的金線上,這根金線的吊墜藏在幽深的洞穴裏,那裏很可能藏著大批遺留的黃金。
回到黑樺林的藍大海又變成了激情四溢講演家,不停地遊走在康凱和範猛之間。
藍大海拉著康凱的胳膊:“康指導員,你知道水裏咬我的魚是什麼魚嗎?是七鰓鰻,是魚的祖宗!咱們再
進洞看看吧,也許會有更多的發現。”
“還是讓專家團去發現吧,支隊已經把咱們提供的資料轉交給了當地政府部門,政府對這件事非常關注,準備開始籌備專家團了,我們三中隊的主要任務不是追捕偷獵者了,要保護這個洞穴,支隊長給這個洞取了個名字,叫銀香洞。”
“好名字,三中隊這回可是出盡了風頭。康指導員,咱們還是再進去看看吧,錦上添花嘛。”
“沒有上級的命令,誰都不許進洞,包括我。”
在康凱麵前碰了個軟釘子,藍大海又硬著頭皮找到了範猛,這個平時最看不起他的森警戰士:“三班長,你知道在洞裏咬我的魚是什麼嗎?七鰓鰻……”
“知道,知道啦,你不是剛跟指導員說過。”範猛有些不耐煩。
藍大海壓低了聲音說:“你能不能幫我在指導員麵前求個情,我需要多拍一些照片交給雜誌社,將來能不能發是社裏的事,但是拍照是我的本職工作,要不我這碗飯就得丟。咱們關係一直不錯,你幫幫忙。”
“咱們的關係一直不錯?”範猛側臉看著藍大海,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森警戰士都是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土得掉渣。”
這句話是藍大海有一次喝醉了,和戰士們討論當兵的意義,很多戰士都說參軍之前隻想著當兵謀個出路,來到三中隊遇到康凱這樣的指導員,覺得不能在渾渾噩噩
的混日子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履行自己的責任,做為軍人的責任,做為男人的責任。藍大海做出一副飽經滄桑的表情,告訴戰士們,靠山吃山,大興安嶺裏有的是賺錢的門道,觸犯法律的不要涉及,但像蘑菇、野山菌,這些東西在外地賣的都是高價,但是在本地還沒有桔子值錢,倒賣幾次一個月的津貼就出來了。
戰士們聽到這個說法都在搖頭,說那不是軍人應該做的事,藍大海苦勸了半天也沒有效果,氣得他當麵罵戰士們朽木不可雕,腦袋像是榆木疙瘩做的,土得掉渣。沒想到這句話被範猛知道了。
藍大海陪著笑臉:“我那是喝多了說的胡話,你幫我跟指導員說說,要不我自己下去看看,不讓你們犯紀律,我保證什麼也不碰,隻拍照還不行?”
“碰不碰我不敢說,偷偷藏點什麼東西誰知道啊。”範猛拂袖而去,留下藍大海愣在原地,臉上的尷尬像是破舊的牆皮,一片片剝落。
連續幾天的軟磨硬泡,康凱始終沒有同意藍大海進洞拍照。藍大海思前想後,現在康凱禁止他入洞,專家團來後更不會讓他這個非專業人士插手,與其在這裏無功坐等,不如早點離開。
當天晚上藍大海返回三中隊駐地休息,第二天一早他背著行囊前往黑樺林,準備找康凱辭行,恰好遇到了賈佳。
最近的一個星期賈佳一直陪伴臥床的敖克莎大娘,
最近敖克莎大娘病情好轉,她才離開敖克莎大娘家,來到黑樺林,偏偏康凱和範猛都不在,正準備離開。
“賈佳,幹嗎呢,望眼欲穿的,找我呢?”藍大海走到賈佳麵前,圍著她轉了一圈,幾天不見賈佳瘦了許多,還多了兩個黑眼圈。
“誰想你呀。”賈佳翻了個白眼,目光上下打量著一個正鑽進簡易帳篷的森警戰士,他剛執行完夜崗的任務,吃了早飯,準備休息,“我在看這些森警戰士呢,你看,他們多可憐。”
“職責所在,沒什麼可憐的。”藍大海不以為然。
幾天不見賈佳確實有點惦記藍大海,畢竟是同事,一起從海南來,但藍大海輕慢的口氣讓她很不舒服,語氣也就重了一些:“獸!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看看這些戰士,難道你一點不心疼。”
若在平時藍大海遇到賈佳著急,一定會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但康凱對他近乎無情的公事公辦讓他喪失了對森警戰士僅有的好感:“都跟野蠻人似的,有什麼可心疼的。”
由於嚴重的人員短缺,三中隊的兩個排沒有輪休,最近一周始終堅守在黑樺林。雖然有吃有喝,但缺乏清水,很多戰士的軍容還算整齊,卻灰頭土臉,帽子下麵扣的都是亂蓬蓬的頭發,長指甲的縫隙裏藏著黑兮兮的汙垢,臉上全是煙熏火燎的顏色。
賈佳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最近她在敖克莎大娘身邊端
水喂藥,睡眠不足,早已經筋疲力盡,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太累了。在溫暖的木刻愣裏尚且如此,戰士們在野外生活,每天要承擔繁重的搜山任務,其艱辛可想而知。
藍大海的話深深刺痛了賈佳,對於一名生活在都市裏的知識女性,她對軍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高大陽光。那是一種來自電視、電影的片麵印象,他們如同超人不畏艱辛,不畏饑渴。在三中隊的這段時間賈佳真正認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軍人,他們有血有肉,和城市裏的人一樣有私欲,會膽怯,然而生活在軍隊這個集體中,為了榮譽感,為了不辱軍人的使命,他們有時卻是高大陽光到了如同超人一般。
“獸!你說他們是野人?沒有這些野人,你恐怕早就讓偷獵的家夥給打死了,讓洞裏的大魚給咬死了!”
藍大海怔住了,許久才咧開嘴,算是陪笑,他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訴了賈佳,他在洞穴裏的經曆。
“行了,姑奶奶,我用詞不當好了吧。”
賈佳哼了一聲,踮著腳四處張望。
藍大海向前湊了湊:“找康指導員?”
“怎麼了?不行嗎?”氣呼呼的賈佳活像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藍大海的眼神閃過一絲落寞,東北有句話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在大都市裏每個人都匆忙而焦躁,對物質的追求近乎瘋狂,他的吝嗇和小氣隱藏在都市裏似乎沒有那麼
明顯,來到三中隊後,尤其在康凱麵前,他好像矮了幾寸,每次站在康凱麵前都需要仰視。藍大海親眼看見賈佳多次向康凱投去愛慕的目光,他知道賈佳這個單純的女孩喜歡上了康凱。凜然的正氣,豪爽,寧折不彎,藍大海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是個女孩,說不準也會喜歡上康凱。
藍大海馬上做出了決定,他不跟康凱打招呼了,他要離開,而且要帶著賈佳離開,損失優曇果已經讓他痛到了心裏,如果再失去賈佳,那可真是丟了夫人又折兵。
藍大海拉著賈佳往黑樺林外走:“走吧,康指導員和三班長都不在,我帶先你去回駐地。”
兩人緩步走在春季的林間,染上春色的樹梢在風中輕輕搖晃,鳥鳴聲若隱若現地在林間穿梭,幾片黑白相間的積雪在背陰的山坡和春日的暖流做著最後的抵抗,兩人的腳下蕩起微微的塵土。
藍大海一邊走一邊陰陽怪氣地說:“我真不明白,不就一個銀香鼠嗎,對,還有優曇果,國家規定的保護的動物裏沒有銀香鼠的名字,說不定連三級保護動物都不是,還保護個屁。”
賈佳爭鋒相對:“沒級就不用保護了?人沒級,你殺一個試試。”
“你……你這不是抬杠嘛。”
賈佳翻著白眼,鼻子發出一聲哼。藍大海心裏別提多別扭了,自從認識賈佳,她高興的時候還能跟自己說兩句話,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用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