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蹤的攝影家(2 / 3)

,翻白眼,撇嘴回答他的話。

“賈佳,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的交流方式有點,有點……那個古怪。”藍大海忍不住了。

“怎麼就古怪了?”賈佳渾不知,她早習慣這種交談方式了。

“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當然要互相尊重,你總是對我翻白眼,你和康指導員就……”藍大海硬把後半句話咽進了肚子裏,他不應該提到康凱。

賈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噢,你是不太喜歡這種交流方式是吧?”

“對,我是這個意思。”

“那以後就不用交流了!”

“啊?”藍大海後悔的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他連忙笑著說,“算了算了,我也習慣你跟我翻白眼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咱們藍大攝影家還有正事呢。”

藍大海不再陪笑臉了,他不想讓自己在賈佳麵前過分卑謙,或者說賤,他說:“賈佳,你是不是愛上了康凱了?”

“康凱?康指導員啊。”賈佳的腳步更慢了,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她的表情分明在說,“哦,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忘了,我好像是愛上他了。”

藍大海打斷了賈佳的沉思:“賈佳,我不管你現在是暗戀也好,愛慕也好,趕緊把這種情感扼殺在搖籃裏,你不適合和當兵的結婚。”

“當兵的怎麼了?”

“傻大兵,傻大兵嘛,這些當兵簡直是不食煙火的火星人。我不是詆毀康凱,就拿他來說,他那種性格到社會上吃得開嗎

?不跟任何人服軟,跟誰都過不起,要是他轉業到了地方,肯定得撞一頭的大青包。”

賈佳忽閃著大眼睛看著藍大海:“獸,你知道你想什麼呢,是不是因為康指導員‘繳獲’了你的優曇果,你生氣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其實剛開始我也覺得把優曇果占為己有不對,但是怎麼不對我說不好,現在我明白了,優曇果是國家的,不是個人的,弄不好要坐牢。康指導員那是在幫你。”

“幫我糟蹋鈔票啊?”藍大海麵紅耳赤地嚷了起來,“賈佳,你仔細想想,康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指導員,就算你們在一起了,他能養得起你嗎?行,現在你們可以靠愛情支撐生活,等到了需要生活支撐愛情的時候你怎麼辦?還有,你能承受兩地分居的痛苦嗎?”

“我可以搬到小鎮來。”賈佳順嘴說了一句,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更不行,部隊不準許官兵在駐地談戀愛。”藍大海說,“姑奶奶,現實一點吧,他不過是出現在特定時間,特定環境的一幅油畫,你欣賞過了就夠了,難道還要一輩子背著這幅油畫,累死你。”

“照你這麼說,康凱是個累贅?”賈佳停下了腳步,她明白了藍大海的用意。

“當然了,一沒錢,二沒權,賈佳,不是我說你,按照你的資本,要容貌有容貌,要學曆有學曆,身材也說的過去,你什麼樣的人找不到,你要是發個

征婚廣告,家門前的奔馳就得停五十台。”

賈佳誇張地長大了嘴巴:“這麼說,我得搞個停車場收費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也說正經的呢。”賈佳臉上的頑皮消失了,她極少這樣板著臉,“獸,我知道你想什麼呢,你怕我喜歡康凱,怕你自己沒戲了。我告訴你,康凱的實際情況可能不適合我,但是你沒有一點適合我的,你知道現在的女性最需要什麼嗎?對,需要銀子、房子和車子,但她們更需要男人,你不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正男人越來越少了嗎?”

藍大海側身朝著賈佳,他認為這是一種外交姿態:“什麼是真正的男人?每個時代對這個詞的定義是不同的,烽火連天的戰爭歲月,拋頭顱灑熱血自然是男兒應做的事。現在不同,現在用來衡量男人的標準不是子彈是鈔票,沒人在乎你是以前是鐵骨錚錚的軍人還是賣油炸臭豆腐的小販,隻要你不是惡貫滿盈的毒梟匪首,就會收到數不清的掌聲和吹捧,女人更是趨之若鶩。”

“烽火連天的戰爭年代你會跨馬持槍嗎?恐怕不會吧?”

“我會!既然沒有活路當然要拚一把,不過現在沒有硝煙,你不覺得名利場的爭奪要比戰爭更加殘酷嗎,那樣更能體現一個男人所應具備的素質,而軍人隻有血性兩個字。”

藍大海嚴肅的表情讓賈佳有些吃驚,她覺得以前自己對藍大海的看

法太過片麵了,他也許是個好男人,隻是在市儈和經濟的壓力下被迫改變了自己。

賈佳盡量讓自己的話不那麼刺耳:“如果說素質,用血性來形容軍人就太偏激了,既然你拿康凱做比較,我也說說他。他有同情心,善良,可以從容地克製欲望,這是做為一個人,而不僅僅是男人應有的素質。”

藍大海苦笑著:“是啊,我是個摳門,一個汙點可以讓整塊美玉淪落成為贗品。”

賈佳說:“你錯了。咱們在三中隊住了這麼長時間,通過和戰士們的交往,我體會到一個似乎隻能在侏羅紀存在的詞,偉大。你知道什麼是偉大嗎?偉大很簡單,我們做不好,做不到,別人做到了,而且做的比我們想像要好,別人就比我們偉大。”

藍大海點著頭:“對,比如軍人,比如你看到的軍人,對嗎?我知道你想說這個。”

“沒錯。”賈佳並不否定,“就算這次大興安嶺之行,我沒有拍到優曇果,也沒有見到銀香鼠和洞穴裏的東西,我也不後悔,因為我見到了感性和性感兼備的軍人,魏巍說過他們是最可愛的人,我一直覺得這句話土得冒煙,現在看來這句話非常貼切。可愛!”

藍大海終於詞窮,聳著肩膀說:“這麼說你是愛上了一群人,而不是一個人。”

“也許是一群,也可能是一個,我也不知道。”

賈佳想起去年她和康凱去鎮裏采購年貨遇到

暴風雪的情景,康凱說:“我不是還沒有女朋友嘛。”他是無心之話,還是在暗送秋波?賈佳的心有點亂了,她覺得自己正在逐漸崇拜康凱這樣的軍人,在藍大海點醒她之前,絲絲縷縷的愛戀確實在心裏蔓延,可是現在她有些清醒了,不得不正視自己對康凱的情感。

賈佳的性格直爽,潑辣,不代表她遇事不思考,她一直渴望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不需要美好結果,需要的隻有刻骨銘心。她的感情觀既浪漫又現實,不會像天真的女孩子遇到心儀的男子就敞開心扉,她會首先考慮現實情況,如果現實情況差距甚遠,幹脆不去考慮,像藍大海說的那樣,扼殺在搖籃裏。此時的賈佳心亂如麻,康凱的確是她可以托付刻骨銘心愛戀的對象,但她不忍心,她沒有仔細考慮過兩人在現實方麵是否合適,她覺得,對康凱的這樣考慮一絲一毫的現實情況都是一種褻瀆。

藍大海不停歎氣,通過這次談話,在賈佳麵前他幾乎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既然已經丟了夫人,總得把折兵的程度降到最低吧,於是他對賈佳說:“賈佳,森警戰士看守洞穴是他們的責任,拍照是咱們的責任,你看是不是這樣,你找康凱說說,變通下,軍民魚水情嘛,找個折中的辦法,他們沒失職,咱們也完成任務,你說呢。”

“你以為我不想進洞看看,你都進去兩次了。

”賈佳開始噘嘴了。

“對,對,康指導員對你有好感,你去說說。”藍大海兩眼冒光。

賈佳厭惡地看了藍大海一眼:“我怎麼忽然覺得你是那種為了錢可以把自己老婆賣給人販子的家夥。”

尷尬已經不能形容藍大海的窘迫了,他緊盯著地麵,可惜沒有藏身的縫隙。

賈佳竊笑著:“我這個人就是有先見之明。你還是不了解康指導員,他說不的事對誰都是一個不字,既然上級明令禁止進洞,他不僅對你禁止,對我也不會開綠燈,我又何必去碰軟釘子呢。”

藍大海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攤牌了:“那就算了,既然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麼效益了,那咱們就走吧,我這回去就幫你收拾東西,晚上趕到小鎮,坐明早的火車。”

“幹嘛這麼著急?你是不是又順手牽羊了?”賈佳太了解藍大海了。

“你以為我吃了豹子膽,森警都拿著槍,那天還差點搜我身呢。”

“那你急什麼。”賈佳臉上又露出了不悅,“你不用這麼勢利眼吧,在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咱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讓人家幫著忙,沒送給過人家像樣的東西,現在出了大事,咱們不能落井下石。”

藍大海還在為賈佳對康凱的朦朧情感耿耿於懷:“你不是給康凱買過東西。咱這不叫落井下石,你說咱們能幫什麼忙?淨添亂了。”

“我可以照顧敖克莎大娘,我不走。”

藍大海停

下腳步,久久地看著賈佳,賈佳臉上的倔強讓他深深呼了一口氣:“知道了。”

兩個人此後再也沒說什麼,並肩低頭默默走路,經過敖克莎大娘家門前時賈佳忽然改變了主意,決定不回駐地,繼續留在敖克莎大娘家。藍大海沒說什麼,叮囑她注意身體。

走進敖克莎大娘的木刻愣之前,賈佳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獸,你是不是現在就想走?”

“我等你。”藍大海一臉倦意。

“說定了啊,不許偷偷跑掉。”賈佳還是不放心,頻頻回頭,“你要想提前走記得過來和大娘打個招呼。”

“放心吧。”

藍大海看著賈佳走進木刻愣,向前走了幾百米,忽然轉身,從附近的樹林繞過了敖克莎大娘家,朝著小鎮的方向走去。

藍大海決定了,他要離開。在他看來,什麼優曇果、銀香鼠、洞穴裏的奇珍異寶統統因為康凱的原因與他擦肩而過,現在賈佳也對他更加生疏了,大興安嶺之行他可以說損失頗多,收獲的隻有那枚需要考證的鷹頭硬幣和一卷膠卷。

藍大海呼哧呼哧地走在路上,他不時停下前後張望著,期盼著能有過路的車,最近因為黑樺林案件,這條路上車來車往,偏偏這個時候安靜下來,一輛車的影子也沒有,像是故意躲著他。

“都是你康大指導員害的!”藍大海朝著黑樺林的方向揮舞著拳頭。

藍大海快步走在路上,卷起的灰塵和沙粒

拍打著他的褲管,他恨的咬牙切齒,他覺得自己恨透了康凱,但很快又覺得不應該恨,他沒有做錯,康凱也沒有做錯。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即便想恨也是一件難事。

天快擦黑了,還是沒有車,藍大海開始對自己草率的決定感到後悔,如果始終沒有去鎮裏,或者返回的車,在這片野獸出沒,隱藏著偷獵者的莽莽林海……他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疲憊不堪的藍大海沮喪地坐在路邊,他憤憤地錘著背包,裏麵一瓶水也沒有,在這個時間他不敢跑到路下的溝渠裏飲水,黑黝黝,像是藏著怪獸。也許是疲憊和驚恐讓藍大海清醒了一些,他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他參軍了,恰好成為康凱的兵,他是否也會像那些戰士那樣,像範猛那樣,希望成為康凱那樣的人。他的腦海裏產生了兩種聲音,肯定的聲音和駁斥的聲音,最後他被肯定的聲音說服了,如果他參軍也會想成為康凱那樣的人。但是現在,他們是不同路上的人,賈佳和康凱兩人也不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