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悲壯一直持續到正午,端王作為緝拿叛臣的頭號功臣,自然不可缺席,但他以不忍親兄弟在麵前行刑的由頭,避了開來,不知內情的百姓卻對這位端王的做法生出好感。

畢竟這是人之常情。

倒使他賺了一番人心。

刑官瞧人越聚越多,已經將子午門圍得水泄不通,而人群中沒有那種此人當斬的悲憤,更多的是依依不舍和高呼北域王無罪。

這樣詭異的場景,他當了幾十年刑官,也從未見過。

往常那些個處斬的犯人,哪個不是窮凶極惡,罪大惡極,就算處刑也難以平息民怒。

北域王全然顛覆了他的認知。

但想到自己家中老小,刑官咬了咬牙,取出文書,當眾宣讀北域王的‘罪證’。

這些個荒唐莫名的罪證,饒是他都不敢相信,更別說擁護北域王的百姓了。

忽然,人群中衝出一個衣衫襤褸乞丐裝扮,三十歲上下的枯瘦男子,他神情憤憤,眼眶泛紅,不管不顧大聲嚷道:“放你娘的狗屁!北域王堂堂大駱王爺,統率北境幾十萬兵馬的大元帥,豈容你這般汙蔑!”

“放肆!來者何人!”

“好說,在下出身北境,四處乞討為生。當年北境鬧荒災,百姓將士食不果腹,皇城賑災糧食被貪臣層層昧下,是誰遣人回了皇城,將家底搬空,換了糧食救濟百姓?是誰常年征戰沙場,護我大駱百姓不被邊夷踐踏?狗官,謀害忠良,助紂為虐!”

“休得胡言,你一個乞兒,妄議皇族之事,可知該當何罪?”刑官被激怒,竟用了威脅之語。

小乞丐不怒反笑:“我一個乞兒,四海為生,奔走半邊江山,所見所聞都是對北域王的讚賞,坊間多少話本子和說書先生說爛了的故事,不都是北域王?你說王爺逼宮就是逼宮?”

說到此處,百姓已然附和起來。

場麵失去控製,令刑官慌亂起來,連忙將處斬令扔出去,高喝:“行刑!”

劊子手倒是麵無表情,多年血腥早練就一副冷眼旁觀的冷血,不管斷頭台上是人是神,在他的刀下,必赴十八地獄見黃泉,而他們,隻管當下。

駱玄策被推搡著上前,麵上始終波瀾不驚,好像即將上斷頭台的人不是他。

台下百姓爭論越發厲害,大有上前打一架的趨勢。

眾目睽睽之下,劊子手舉起長刀,驀地,一道破風聲以極快速度急掠而來,從劊子手手腕滑過,長刀應聲而落。

一刀一箭齊齊落地,箭矢沒入地麵三分,裂出一道裂紋。

人群一靜。

自動讓開一條道。

數十丈開外,來人一身黑色鎧甲,棗紅色駿馬仰天嘶鳴,鐵蹄踏出一陣威嚴。身後是整齊劃一的軍隊,手執長矛,森嚴之氣盡數外露,壓得人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