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他們在夏天會一起出去旅遊,國內和國外都有過,同行的還有好幾個朋友。

她說他即使從了政,麵對朋友們還是會很靦腆,是他們之間最溫柔的大哥哥。

她還說起他們一起讀書的時候,說起他給大家做的飯,以及在某次政界會議上演講的模樣。

封越知道那些都不是真實的,卻忍不住想要去憧憬。

他不想手染著鮮血一步步往上爬,更不想生活在暗無天日的泥潭裏,連呼吸都要拚盡全力,否則隨時可能倉促死去。

但這是命中注定的枷鎖,他永遠都無法逃離。

即使知道眼前女人在騙他,封越還是悄悄地、在心裏暗自憧憬了一下。

如同井底之蛙仰望太陽,羨慕卻無法觸碰。

“雖然可能沒辦法安慰你……”

他看見江月年朝自己伸出雙手,慢慢靠近。

來自人類的擁抱溫暖而柔和,封越的臉龐靠在她脖頸旁,漆黑細碎的發絲拂過,帶來若有若無的癢。

從來沒有人會主動擁抱他,所有人都隻會恐懼著後退,叫他怪物。

青年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鼻尖縈繞著清新沐浴露香氣,有如甜膩的牛奶沁人心脾。他的身體僵硬冰冷,江月年的懷抱卻帶著難以抗拒的溫熱,像一團小巧的棉花糖。

“這些年來,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對不起啊,沒有在這個世界早一點遇見你。”

她說:“我和大家,都最最喜歡封越了。”

真是不可理喻。

說得好像……她真的來自另一個平行宇宙。

封越本應該掙脫的。

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動。

一種似曾相識卻從未有過的感覺充盈在心頭,仿佛在某個遙遠的夢裏,也曾有人這樣擁抱過他。

她的懷抱溫柔又小心翼翼,讓他前所未有地覺得,原來自己也會被需要,也值得被愛。

耳邊忽然響起鐵門被推開的聲音。

封越下意識抬頭,見到前來營救自己的同伴,再看向床前,卻已經沒有那道近在咫尺的影子。

江月年在一瞬間消失了。

或者說,也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場幻夢,他疼得厲害產生了幻覺,一切都不真實——

可當封越低頭,被她拿出來的繃帶分明還散落在床頭。

他的傷口也的確被人包紮過,尾端綁了個小小的蝴蝶結。

燈光被突如其來的重重人影衝撞得搖晃不止,仿佛微風拂過流水潺潺,惹來一片紛雜漣漪。

他悵然若失地環顧四周,到頭來也不過向同伴們問上一句: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