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陳麥拍了小白的肩膀。小白仰起頭,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這牙彰顯著他的善良。小白本不姓白,這是外號。小白比陳麥小了十歲,也是法大畢業的,是個錯過兩輪的本地師弟。四年前開始考律師,頭發早早地斑白了。陳麥鼓勵他玩吉他,沒事兒就多寫點好聽的歌,別和他人一樣三俗。

回陽關之後,小約翰建議他下海從商,就是繼續賣紅薯,也多少混個小財主。但陳麥就想幹警察行當,又在大三寒假時在陽關街頭看見了一身警服吆三喝四的二巴圖。陳麥他爸提前托關係走後門找了個省廳領導,一番費心的打點,算是進了市局刑偵支隊,開始倒還順利,五年後調到治安支隊就像蒸不熟的饅頭,怎麼也硬氣不起來。

給文局拜完了年,他升了副科長。被歹徒砍了一刀,就成了科長。腿上挨了一槍,他又成了副隊長。收拾了幾次非法上訪、解決了幾次惡性聚眾群體事件,他成了治安支隊副隊長。三年前他和小約翰聯手,陳麥出警力,小約翰出流氓,裏應外合製止了一場上千人集體罷工的惡性事件。這場騷亂的平息使得陽關市順利進入全國十佳文明城市初選。市委書記和政法委書記都發了話,於是,陳麥副隊長成了治安支隊隊長。提到陳麥,各路神仙也好,雞鳴狗盜也罷,多是有些怕的。有不少人說他的好,也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他就像街上的城管,神憎鬼厭,但沒有還不行,有了棘手的治安事件非他不可,而他的辦事出格也總讓領導們忐忑不安。

作為經驗和精液一樣豐富的優秀警官,陳麥有自己的一套,認為不管是暴徒還是百姓還是對手,隻有讓他們怕你,你才能贏。當人們知道你能做最壞的壞事,而且一做就會做絕時,你便足以得到敬畏了。

任大江摸了下光亮的額頭,字正腔圓地開始彙報禁毒工作進展。他的頭發總是一絲不苟,襯衫領子永遠雪白,局裏麵噴香水的隊長隻他一人。他說已有證據證明,陽關市藏有一個南方販毒集團的地下網絡。禁毒支隊最近繳獲的毒品,都具備同一種生產特征和濃度,再加上毒販子的供詞,以及雲南同行發來的搗毀FC販毒集團華北運輸通道的通報,都證實了這個假設。馬隊長就是為這事蹲在涼城。若真是這個FC集團,那就是潛入陽關有史以來最大的販毒力量。

文局予以了肯定,他當即決定成立專案組,由朱局掛帥,馬鐵任組長,陳麥和任大江任副組長。陳麥故作憤恨地看了任大江一眼,任大江調侃地敬了個禮。這人正派得讓人煩,陳麥和他麵上熱情,卻並無多少私交。

“為什麼叫FC集團?是FUCK的意思麼?”陳麥故意問道。眾人哄笑,任大江卻沒笑,還把茶杯重重頓在桌子上。

曹政委忙清了下嗓子,製止了眾人的哄笑,說有件好事和大家說一下。眾人一聽,知道肯定是天大的倒黴事,登時精神起來。曹政委說上麵定了,搬家,各支隊和辦公室原來在哪兒辦公,能回去的暫時回去。大家忙問緣由。曹政委揉著肚子無奈道:我們公安指揮大樓下個月就要炸掉,一個大港商把咱們這一大片地買了,要建西北第一高樓,總投資三十個億哪……

眾隊長一聽便炸了鍋,說這不有病嗎?市局搬進指揮大樓才不到三年,屁股還沒坐熱,辦公家具的甲醛味兒還沒散幹淨,就要把樓炸了?文局板著臉說這是政府的決定,不光是咱們指揮中心,市政府大樓、人民醫院副樓、還有咱市局的三棟宿舍樓都要炸掉,這是陽關市的獻禮工程,不破不立,炸了是為了蓋更牛逼的。

雲鐵山用拳頭擂著桌子,一片茶杯當當亂跳。“搬進大樓之前,我們刑偵支隊借人家武警的平房低三下四地湊合了三年,眼巴巴等到咱指揮大樓蓋起來,才牛逼了幾天,就又要搬回去?那幫武警還不得惡心死我們?好好的大樓炸個屁?市政府和醫院都老掉牙了,愛炸炸去,咱幹嗎湊這熱鬧?”

文局、彭局、曹政委紛紛安撫眾人,各說各話。朱局眯著眼睛抽煙,歪著頭在筆記本上塗鴉。孟局大尾巴狼似的歪坐著,聲音很大,文局顯然沒和他通氣,他就覺得受了歧視,但他終歸是領導,不能屁股坐歪,就一個勁攛掇陳麥去打橫炮。

陳麥裝糊塗,但雲鐵山一叫喚,他也跟著起哄,說炸藥一響,兄弟們就都成了喪家的狗。任大江雙手抱肩,閉著眼冷冷地聽著,不時冷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