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見方桂蘭倒是個沉得住氣的,詐了幾回,也沒見自亂陣腳。人有張良計,她也有過牆踢。再看其他心性不堅的幾人,心緒瞬間明朗。她看著占春杏,意有所指的道:“春杏阿姐如今可許了人家?”又問如占老二一般慘白著臉的占福順,
“福順阿弟也十歲上了,可想好是在家務田還是外出謀差?”
占春杏被捏住軟勒,竟比占福順率先敗下陣來,她張張唇,輕顫著走去方桂蘭麵前,低聲求道:“娘……您把東西給那個死丫頭拿回去吧。若趙家真報了官,我名聲有損,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啊。”
占福順原本就被占喜一番話嚇破了膽子,他不過半大的孩子,談營生還早。可是,方桂蘭卻不能不為他著想。占春杏說的沒錯,趙有才是個什麼樣的人,別說楊樹溝,她們村裏也有不少人對他頗有微詞。具體哪裏不好,誰也說不上來,按說各自沒有利益糾葛,隻大多以訛傳訛罷了。
占老二見方桂蘭動搖,他立馬勸解道:“是啊,福順他娘。你不是看中了你娘家表外甥,前兩日還帶著春杏回走過一回親,兩家人都挺滿意的。若是眼下出了這種事,年後定親事宜,可不好說了。還有福順,他可是我們占家的命根子啊。”話落,他竟掩麵嗚咽起來,不知是嚇的,還是情到深處不能自已。
方桂蘭胸中憋悶,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還沒吃到
嘴邊,就要雙手奉還。她掐著手心,定定心神,才忍住想要伸手甩占喜兩個耳光的衝動。
“死丫頭,如今翅膀硬了,學會怎麼捏人痛處。路還沒走穩,就想要飛起來,仔細著,莫摔得頭破血流才好。”
占喜鎮定回望,“不勞二嬸費心,之前您沒教導過半分,今後也同樣請您閉嘴。”之前強迫占虎麵對一切風暴,自己內裏卻一味躲避。現在,她終於能正視這間他們姐弟曾經受過苦難的屋子。她既能抬頭挺胸地踏進來,之後,更要無所謂懼的走出去。
“你……”
方桂蘭氣絕,忍了幾番,前頭終究做了無用功。占喜麵上淡然嘲弄的笑紋,輕易便能勾起她胸中怒火。不該是這樣的,不該這樣。趙寅是個傻子,占喜應該生活在水生火熱裏,整日以淚洗麵,自怨自艾才是占喜最好的歸宿。
“你說我沒教導你,那麼我便好好教教你,何為孝?他日走出去,旁人若誇你一句乖順,你可要記得嬸嬸今日的功勞。”
說罷,方桂蘭快步上前,抬手就要打在占喜麵上。
占喜猛然後退,意躲開麵前疾風,卻不料被門口的人從身後推了回來,她腳下踉蹌,生生撞向方桂蘭揮來的手。
這巴掌是挨定了,占喜心想。神遊天外間,身後倏地又伸來一雙臂,不同於之前的瘦弱,此次的強硬許多。隨著身子後移,她猛然撞上如銅牆般精壯的胸膛。占喜驚喜抬眸
,果見頂上,趙寅一幅冷冽清俊的容顏。
“寅哥,你怎的來了?不是讓你在家陪著虎兒嗎,虎兒呢?”明媚惑人的杏眸裏,漾著璀璨的春痕,占喜往身後看了看,沒有瞧到占虎圓胖的身形。
此時,趙家。
占虎正循規蹈矩地坐在趙有才身旁,看他處理剛捕來的野物,一動也不敢動。緊皺的雙眉,快蹙成一團。走近了看,眼尾晶亮欲墜不墜的,似是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