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去的早,到胡屠戶家時,他剛把肉捧上車,準備出門。
“叔……割一斤肉,再來兩根豬大骨。”
胡屠戶懶懶地瞥她一眼,搭話道:“來得這樣早?”
占喜抿唇輕笑,並不多話,“是。”
“要哪塊,看準了,我好下手切。”
淩厲的刀鋒,在微沉的暗裏,發出清冷的寒光。占喜沒來由得抖了抖,惹得胡屠戶輕笑一聲。
板車上的肉皆是頂新鮮的,範著豔紅的肉色,占喜指指最裏頭那塊半肥半瘦的,“叔給我來一斤肘子肉吧。”
“行。”
胡屠戶下手利落,占喜思空見慣了的,且每次不差分毫,這也是旁人遠遠不及的本事。切完,他一把將刀倒插在案板上,抽出兩根洇了水的濕幹草,綁好遞過去。“拿好,這兩根大骨,送你了。”
“叔……這不妥吧。您每日大早的出門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哪能沾你的光。”
胡屠戶滿臉不耐,揮揮手,“拿去,拿去。早起肉貴,你給個二十文就成。”
占喜見狀,也不同他多磨,忙從錢袋裏數了二十文過去,感謝道:“那多謝叔了。”
隻聞得他鼻間一聲輕哼,再看去時,屠戶推著板車走遠了。他隻做周邊村人的生意,頭一日去鎮子上拖了肉回來,隔日起早再推出去賣。不多拿,隻少許夠賣的。就這樣,每每都有剩餘拉回家。在楊樹溝,趙家算是他的大客戶,占喜三五不時來上一大塊肉,替他掃清
貨尾。雖看趙有才不順眼,也架不住占喜得他心。
破天荒送出的兩根大骨,胡屠戶並沒有覺得心裏不舒服,直到看見占喜猶豫不肯要,他才落下臉來。
歸家時,占虎已經醒了,他半趿著鞋,呆呆地坐在門檻上,等占喜。
外裳堪堪半掛在肩頭,占喜三步並兩步過去,幫他穿好衣裳,心疼地責道:“早起還有寒露,怎的外裳也不穿好就跑出來。”
小家夥倒在占喜肩上,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似是還未從夢中醒來。
“可還要睡?”
占虎搖搖頭。
“可是餓了?阿姐給你煮雞湯麵吃。”
“嗯。”他埋首在占喜頸側,悶悶地應了聲。
“乖,坐這裏,阿姐這就是下麵條。”
短粗的兩條小腿,晃晃悠悠地垂下寬凳,他側著身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在灶房忙碌的占喜瞧。
“阿姐可真像娘親。”
突來的一句話,惹得占喜險些落下淚來。他們娘去時,占虎不過兩歲餘,哪裏還記得當時的情形。不過由感而發之下的歎息,他心裏有個模糊的念想,娘親在世,約摸也是阿姐現下這幅樣子。
占喜麵容秀巧,下頜尖細,像極了她娘。從眉眼到緋唇,再到骨相,初初有小家碧玉的風采。
麵條很快熟透,占喜先撈了小碗幹麵出來放涼,再澆了半碗湯進去。拿筷攪動著吹了幾下,端去桌上給占虎吃。
“小心些,莫燙著了。”
“哦。”
探出小舌尖試了試溫度,尚
可,他小口小口地吃起來。占喜端了一碗坐在他身側,吹開麵上的油,小心翼翼喝進一口湯,對他道:“吃了朝飯,我們家去把阿爺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