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苦心謀劃
午時的盛陽，烘烤得田間送來縷縷清香。
滿目的枯草，已化為一層厚厚的灰燼。隨著被翻開的土裹至地下，經過時光沉澱，必定是禾苗最好的肥料。
犁完最後一寸地，趙寅背後已然透濕。占喜及時送來幹爽的巾帕，並一壺加了蜜糖的冷茶。
“累了吧，快喝口水。”
他接來，仰頭灌了個精光。來不及下咽的，順著曬得紅燙的麵頰，滾過纖長的脖頸，沒入襟口。在肌裏分明的鼓碩胸前，留下淺淺的印痕。
“以為要過了晌午才能做完，這大騾倒聽話，沒尥蹶子。”占喜拍拍它頂上張揚的鬃發，得來兩下不耐煩地敲打作為回應。隨手拽了把幹草，送去它唇邊。肥厚鮮紅的舌尖伸出舔了舔，頗為給麵子地叼走一支，攜在嘴上慢慢碾磨。
籃裏的烙餅還鬆軟，卻已冷透，她翻開拿出，想想又放了回去，“爹，咱還是歸家吃口熱乎的吧。涼的入腹，總不舒爽。回家兩刻鍾的功夫，還來得及下鍋熱湯吃。”
“也好。”
趙有才揩揩麵上的汗，收起農具套車。
臨近的幾個村人，也紛紛歇息歸了家。她怕再待些時候，方桂蘭該要聽著風聲過來了。那磨人耍懶的功夫，早至爐火純青，再嚷來三兩個村人拱火幫襯。不論趙寅父子還是她，皆要為著麵子應下來。
果不其然，他們套好車，將將走出一裏多，方桂蘭拉著占老二，得了信兒就快馬加鞭地跑去田裏。兩人緊趕慢趕，還是撲了個空。
他們腳下虛脫無力，跌坐在地頭，眼睜睜看著剛犁好的田，與道上印下的深深車軲轍痕，心裏頓時懊悔不已。
方桂蘭拍著大腿，佯哭道：“你瞧瞧你的寶貝侄兒，端的幅好作派。麵甜心惡，十裏外也找不來一個她這樣的。不過舉手之勞的事，倒要我們上趕著求他們似的，竟要偷偷摸摸地來，我們還能吃了她不成。你說，村裏租條牛來，一日不得十五文？咱家三畝地，就是租三日，也不見得會弄好。你侄兒倒好，將自家的犁了，把我們的扔那裏，緊挨著那，也不知伸伸手，一並犁了。你說，我們的地該怎麼辦。”
身邊有襯手的，她胡亂抓起一團，朝占老二麵上扔去，也不管他是否正麵對著她。一揚一灑，那團粘膩濕滑，帶著腐臭的爛泥，就這樣分毫不差的拍在占老二尖瘦的麵頰上。
“呸……呸……福順娘，你作甚，莫不是想挨揍不成。”
占老二連抹帶吐，也阻止不住裹了泥石的汙水流入口中。他猛啐幾口，反手將方桂蘭一把搡倒在地。
“好啊，你竟敢同我動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方桂蘭立時側起身子，要撲上去揪他的耳朵，被占老二翻滾著躲開。
“呸……呸……是你做得太過，我回敬一二怎的了。我看是縱容你慣了，竟不知尊夫為天。”
屢打不中，方桂蘭一屁股坐在汙糟裏，哭天抹淚地控訴起來。
“啊……好啊，你個占老二，想我給你生兒育女，你就是這樣待我的。是當我娘家沒人了？”
方桂蘭娘家有人，且門庭興旺。光她頂上，就有兩個阿哥，繼她之後，方母又給她添了一弟一妹。
方家的懶散，像自祖上傳下來的，拎出來個頂個的出彩。也虧家裏在有幾畝薄田在，男丁們才能討得‘賢妻’。
要說良心，她方桂蘭還剩了點，僅限於待她娘家人。自家有錢有糧，有菜有肉，頭個想到的，便是爹娘。方得了，就趕著趟兒地往那頭倒飭。占老二敢怒不敢言，畢竟，他也要跟著一同去丈母娘家混口吃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