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想問林億深怎麼跟何蘇葉認識的,林億深就被秘書叫走了,她嘆氣,原來以為世界上人那麼多,多到茫茫人海擦肩而過不必理會,而現在,似乎認識了一個人,周圍的一切都和他順理成章的有了牽連,真的很奇妙,有些宿命的味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丁維最近忙著“中宇”的新產品發布會,據說“中宇”營銷部女總監的苛刻的不近人情,一個方案改了又改,最後成稿的時候,他以為就此完結,結果總監事必躬親,親自去看場地,監工,他也隻好陪同,一個星期搞下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沈惜凡暗自慶幸,不用和嚴恆那傢夥扯上關係她已經非常高興,能夠舒舒服服躺在套房裏麵吹暖氣,不用在寒冷的戶外一站幾個小時簡直就是恩賜。麵對大本的賬目,她第一次感到人要知足長樂的道理。

新年前夜,四個人去吃火鍋,然後又去酒吧坐坐,先前大家還是喝的好好的,丁維怨氣特別多,酒喝的又猛又急,後來許向雅提議玩牌,輸的人要給大家講自己的以前的故事。

如果說最好的賭徒是數學家,那麼最垃圾的賭徒就是沈惜凡這樣的數學白癡,她打牌保守,往往是捏了大牌不敢出,結果沒來幾場,輸得一塌糊塗。

其他人哄笑,“沈惜凡,給我們講講你的初戀!”

她不好意思,裝可憐哀求,“算了吧,我喝酒好了!”

林億深不讓,“小師妹,大學時候你老師教你耍賴這一招嗎?”

她隻好托著腦袋,挖空心思的把自己戀愛史描繪的簡單,“大二時候,喜歡上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很優秀,在學校也挺有名的,專業是工程物理,聰明的不得了,然後就糊裏糊塗的和他在一起了,後來就因為一些原因分手了。”

酒吧燈光昏暗,吧檯流淌著Sade的“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I’ve been torn apart so many times,I’ve been hurt so many times before. So I’m g on you now,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Somebody already broke my heart.....”

許向雅不甘心,問道,“什麼時候結束的,為什麼分手?”

沈惜凡覺得氣氛一下冷下來,周圍歡笑聲徘徊,卻遙遠,迷濛的燈光有種浮生若夢的感覺,酒氣熏著大腦神經,她一下放鬆下來,輕輕笑道,“大四剛開學的時候,原因嗎,他已經有了另外喜歡的女生,所以和我分手了。”

頓了頓,她輕輕轉動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流光的照射下晃晃的有些迷離,繼續到,“那時候失戀了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痛得連流眼淚都覺得奢侈,一連一個月都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天天失眠,看到食物就想吐,然後就去實習,找工作,做畢業設計,忙得就漸漸不去想那個人。”

也許覺察到了她有些失控的情緒,許向雅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她繼續說下去,“現在想想以前真是愚蠢,那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留戀的,還把尊嚴、自尊輸的一塌糊塗,低三下四的去求他,發誓自己要把他不喜歡的性子全改了——可是,我有什麼錯,他不喜歡了,再多的優點都是缺點。”

她還記得大四開學的第一天,她去圖書館還書,看見嚴恆,他正好從圖書館出來,沈惜凡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突然有了種陌生的錯覺,嚴恆隻是對著她笑笑,然後就走了。要是往常,他一定會停下來等她,還會可憐的喊到,“小凡,快點,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他們倆在暑假時候吵了一次架,沈惜凡原來以為是平常的拌嘴,事後仍是嘻嘻哈哈的和嚴恆頑笑,但是漸漸的,嚴恆的短信、電話越來越少,有時候她發過去一整天都沒有人回信息,她隻好眼巴巴的望著手機,一刻也不敢離身。

那個暑假對她來說,度日如年。

當時她隻是隱隱的覺得不太對勁,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嚴恆晚上便提出了分手,第二天便和化學係的係花古寧苑在一起。

自己是個被玩爛的玩具,終於被丟到垃圾桶裏了。

結果她發瘋了似的給他發信息,打電話,都是一個內容“我有什麼不好,你告訴我,我都改了,從此不會再惹你不高興”,後來,古寧苑親自來找她,她還是不肯放棄,直到最後,自己得到了嚴恆的答案。

他說,當年你吸引我的優點全部變成了你的缺點,我討厭你一刻不停的粘著我,討厭你沒事有事的打擾,你讓我沒有自由,總之,你現在讓我覺得很煩。

她終於死心,連呼吸都覺得痛,皮膚、骨頭,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悲涼的吶喊——我隻是因為太喜歡你,才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想離。

至今她仍然想不通,為什麼愛的早、愛的深的是他,而最後輸的最慘的是自己。

沈惜凡眼裏有些情緒,她仍是微笑著,大口大口的喝水,若無其事的打牌,林億深看著她,沒來由的一陣難過。

他早就認識這個小師妹,她的前男朋友是戴恆,也叫嚴恆,下屆的學生會副主席,在學校極有名。他見過他們幾次,隻是他大了他們三屆,想必他們都不認識他。學校裏麵一對對情侶,他不過是見著笑笑而過,但是這一對他非常有印象。

因為這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女孩子總是笑得神采飛揚,甜蜜可人,真心的笑容,連他這個外人,都覺得幸福。

後來他再見她的時候,是在麵試大廳裏麵,她笑起來有些勉強,但仍是舒心,當時的人力資源部的經理問她如何權衡工作和感情,他記得她清清楚楚的回答,我沒有男朋友,所以用不著權衡,我隻想努力的工作。

他這才知道,那種幸福的笑容消失的原因。

嚴恆來的時候,林億深一眼就認出來他,出於私心,他擅自處理了很多與嚴恆有關的事務,雖然很多是在他職權範圍之外的,連這次和“中宇”的合作,他也是力推丁維。

因為,他不想看到沈惜凡再受委屈,她已經受過一次罪,沒理由再遭一次。

嚴恆,配不起她的愛情。

接下來沈惜凡打牌就大膽許多了,扳回了好幾把,倒是丁維酒勁上來了,頭腦不清楚,連輸了好幾次,許向雅又鬧著要丁維講他的初戀。

丁維狠狠的灌了一杯酒,“我家窮,又沒念過大學,念高中的時候有個家裏住豪宅、開寶馬的千金小姐喜歡上我了,原來我隻是抱著玩玩的心理,沒想到真的愛上了,一糾纏就是好幾年。她家裏理所當然的反對,把她軟禁起來,我和她計劃私奔,被抓了回來,第三天她就嫁人了,然後我就離開家鄉,回不去,也不想回去。那幾年離開的時候,一閉眼睛就看見她流淚的臉,聽見她撕心裂肺喊我名字……”

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幹脆牌也不玩了,許向雅也開始披露她的感情事,丁維一杯一杯的酒下肚,沈惜凡聽的專注,不住的嘆氣,林億深情緒也有些失控。

舊年的最後一天晚上,新年將至的晚上,竟然這麼沉重。

忽然,沈惜凡無意看了一下手錶,一下就清醒了,“都九點半了!丁維你要去值班呢!”

然後,林億深苦笑著對她說,“丁維喝醉了。”

許向雅立刻接口,“我替他去吧!”剛想起身,腳底一軟,頭腦一暈跌坐回去,她拍拍腦袋,仍是撐著桌子要站起來。

沈惜凡按住她,轉頭對林億深說,“師兄,你把他們兩個送回去吧,我去酒店值班。”

林億深想想,“算了還是我去吧!”

她苦笑,“我又不抬不動丁維,苦差事教給你了,我先走了!”

冬天晚上冷,風刮的陣陣,沈惜凡剛出來就徹底的清醒了,她微微感覺到有點點雨滴落在臉上,沒一會,整個城市上空籠罩著一層雨霧,路燈、霓虹燈,光芒暈染在黑夜中,沒有來由的讓人覺得傷感。

酒吧前不時有單身男女走過,情侶旁若無人的在大街上親吻,年輕漂亮的女孩挽著老頭子嗲聲撒嬌。一個嬌俏的女子從她前麵走過,胸前的大顆水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隨後,一陣香氣在周圍久久不散——一生之火。

空氣中流淌著曖昧、輕佻、頹靡的味道。

她很想問自己,物慾橫流、喜新厭舊的都市裏,愛情,究竟有沒有天長地久。

前台小姐看到她回來拿門卡覺得奇怪,“沈經理,今天不是丁經理值班?”

她禮貌的笑笑,“丁經理身體不舒服,我來替他。”

取了門卡開門,剛放下包,她便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心裏大叫不好,去洗手間看看,果然,女生最怕的例假如期而至了。

處理完了之後,她哭笑不得,卻疼的沒力氣再動,趴在床上,抓來枕頭墊在腰下,趁著酒勁混混沉沉的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有嚴恆,還是大三時候的樣子,笑著對她說,“小凡,我要賺很多錢才能養活你這隻小豬,所以我現在等好好念書。”

她剛想回答,就有一個女孩子說,“嚴恆,你不是說你早就跟她分手了嗎?”她認得這個聲音是古寧苑,轉身衝著她大喊,“你說什麼,他什麼時候跟我分手了?不都是你來搶他的,要不他怎麼會喜歡你?”

古寧苑氣惱,伸手去推她,她提防不住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正要摔在地上的時候,一雙手把她扶住,她一看,是何蘇葉,他皺眉責怪她,“小丫頭,怎麼這麼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