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夏末秋初的北方 (2)(1 / 3)

我和馬學病當時並沒有把他的這種恐慌放在心上,因為我們正在經受著饑荒帶給我們的煎熬。除此之外,我們也感到十分迷惑,為什麼楊文菌沒有受到饑荒的困擾?馬學病說,可能是楊文菌心灰意冷了,自然對吃飯這方麵沒什麼要求了。但現實說明這一點也不對,我們吃雞的時候楊文菌還是很熱情的。

就在楊文菌幻想自己已經得了艾滋病,生命快要走到盡頭整日足不出戶的時候,我和馬學病發現溫飽對我們來說已經是一個非常艱巨的問題了。我們從一日三餐到一日兩餐現在隻能一日一餐了,楊文菌終於走出房間問我們:“都一天了,為什麼不給我送飯吃?”

我說:“反正你是要死的人了就不要浪費糧食了,還是把糧食節省下來讓我們吃了吧。”

“你們怎麼這麼沒有人道。”楊文菌開始罵我們。

馬學病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們也一天沒吃飯了。”

“那我睡覺養精蓄銳了,”楊文菌不忘叮囑我們說,“等什麼時候有吃的告訴我一聲。”

我對馬學病說:“把你的二手麵包車賣了吧?”

馬學病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賣。”

“早晚你要賣。”我說完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下午馬學病告訴我,小區後麵的樹林裏有隻老母雞。我說:“有就有,反正又不是我們的。”馬學病說:“就因為不是我們的我才高興。”

“你高興什麼呀?”

馬學病說他決定把母雞抓回來殺了吃肉。我說:“這樣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已經很久沒吃肉了,你想吃肉嗎?”

我說:“想。”

“既然你想吃肉而現在這個雞又沒人要,我當然要把它抓回來吃了,”馬學病說得很對,我說:“那等晚上沒人再去抓吧。”

馬學病說:“不行,必須立刻就去抓,萬一讓別人抓去了呢?”

我說:“還是等一會兒吧,看看有沒有人找那隻雞,畢竟偷雞是不好的。”

馬學病坐在沙發上說:“那就聽你的,要不你去逮?”

“憑什麼我去呀?”

“你看起來像是偷雞摸狗的人,我不像呀。”

“再怎麼說我也不去逮它。”我說。

“那我逮回來你吃嗎?”馬學病問。

“吃是吃,但我不去逮。”

“你這是好逸惡勞不勞而獲。”馬學病說。

“大不了雞腿都給你,我吃雞屁股。”我說。

我為什麼不去抓那隻雞呢?第一,我不想當小偷,很早以前我就發現自己的心理素質很差不適合當小偷,一想到偷這個字眼我的手就發抖腳都邁不開。第二,雖然我已經很久沒吃肉了,但我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第三,我懷疑那隻母雞是隻病雞才被人扔出來了,之所以被人扔出來而沒被人閹殺,可能是因為雞的主人心術不正故意讓手腳不幹淨的人抓回去吃了生病死掉。其實雞的主人可能經常被小偷光顧,才用病雞來懲罰手腳不幹淨的人。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馬學病手裏抓著雞的翅膀高興地回來了。馬學病把雞放在我眼前說:“看,多肥的雞,肉肯定很香。”

這是一隻很奇怪的雞,具體奇怪在什麼地方我也說不上,總之和我平時見到的雞不一樣。又肥又大,胸脯高高的,羽毛的顏色是紅黑相間的。

雞在馬學病的手裏叫了兩聲,發慌的小眼看著我,在燈光下我的身體向後退了退讓馬學病把雞拿走。我說:“太髒了,拿走。”

“你還愛幹淨了,就我們這環境我看是雞嫌我們髒才對。”馬學病拿著雞歡快地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給雞喂水喝。

我大喊:“那杯子是我的。”

“拿錯了。”馬學病說。

馬學病沉浸在逮了雞的興奮裏說:“明早我就把雞宰了煮了,有肉吃了。”馬學病用鞋帶把雞綁住用紙箱子蓋住,放在地上。雞還在叫。我說:“你用布把雞的嘴堵起來。”

“有必要嗎?”

“你沒看綁架的都這麼做嗎?”我說。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床上躺著,暈沉沉的。天不早了,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身體很熱出汗了就把毛巾被扔到一邊。太陽照在我的裸體上,白晃晃的。我換了個姿勢,聽到雞叫了幾聲,還有馬學病溫柔低沉的聲音,“雞呀雞,你是一道菜。”我可以想象刀刃在雞的脖子上劃了一道,血濺出來。前幾年我還喜歡看父親宰雞,他總是先說句,雞呀雞,你是一道菜,再把刀落到雞脖子上。我站在旁邊拿著碗接雞血,血隨著雞的呼吸一股一股地從脖子裏流出來,濃豔得很。有時候血流得不快父親還要再下一刀,不多久血就在碗裏凝固了,我端回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