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蒔卻忽然側過臉去，姬瑄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聽到他冷酷嚴峻的聲音緩緩道：“蘇煦的兒子，自然是要誅殺幹淨的。”
姬瑄心想話已至此，他跟蕭蒔似乎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了。他用力向旁邊的牆壁移去，而蕭蒔不知是否心不在焉，便被他掙脫開了。
蕭蒔終於轉過臉來，目光依舊幽深難明。
姬瑄麵色淡然，下拜道：“夜已深，臣該回去了，皇兄也該就寢了。”
蕭蒔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迷惑，低低喃了一句：“蘇清若，你真的失憶了？”
姬瑄心中一震，幾乎有些無奈地想：為什麼剛才我無論怎麼說，你都不信，現在卻信了？
可他已經不想辯解了，低頭道：“皇兄說是便是吧。臣告退了。”
蕭蒔沒有攔他，姬瑄推開殿門，徑直走了出去。
殿外守著的幾名內侍看到他後，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又變成了曖昧了然。姬瑄這才想起，他剛才被蕭蒔強吻過，估計現在嘴唇還是腫脹著呢。
他覺得有些煩躁無奈，不過蕭蒔現在是皇帝，他又不能把蕭蒔怎麼樣。還好他跟蕭蒔是表兄弟，在古人的眼裏，還不算亂倫……
姬瑄隻能冷著臉道：“現在可以送我出宮了嗎？”
剛才領路來的小內侍急急道：“是，公子請隨奴婢來。”
姬瑄跟著小內侍在皇宮中前行，心思卻飛轉不已。
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了：給蘇清若下毒的人不會是蕭蒔。因為蘇清若死了，對蕭蒔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蕭蒔能在人前背後兩個樣，心機夠深了，隱忍多時自然是為了除掉蘇煦這條大鯊魚，不會因為他這條小魚而暴露自己。
可是不是蕭蒔，宮裏還有誰能夠下毒害死蘇清若？蘇太後跟蘇貴妃都是蘇家的人，一個是姑姑一個是姐姐，會這麼自毀長城嗎？
還有那位常年不離病榻的張皇後——且不說他至今都沒見過張皇後一麵，可見皇後要見外臣不是想見就見的——她要真有那個本事，應該去毒死蘇煦才對，對蘇清若下毒手又有什麼用？
姬瑄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宮裏的人，那麼侯府中唯一有動機的隻有可能是秦氏……為了她的兒子蘇清辰可以繼承侯爵。
但是，他基本上可以確定蘇清若並非“落水致死”。那麼蘇清若遇害隻可能在“落水”之前，而蘇清若是剛一回府便“落水”了，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秦氏應該沒有那個時間動作才對。
秦氏真要有那麼厲害，在他養病的那段時日大可下手，他怎麼可能還能活到今日？
不是秦氏……那麼還是在皇宮被下了毒……
蕭蒔剛才說先帝眼裏隻有昭定公主母子，縱然誇大了一些，想來昭定公主母子最受寵愛是不會錯的。
那麼會不會是被嫉恨他們的人下了毒手？按照這個猜測，似乎蘇太後與蕭蒔又有了嫌疑。
皇宮裏先帝的遺孀肯定不止蘇太後一位，隻是有兒子的先帝妃嬪都會被封為王太妃，隨兒子去封地享福，留在宮中的全是沒兒子的妃嬪，還必須是二品以上，三品及以下的則去皇恩寺出家為尼，為先帝祈福。可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先帝妃嬪要是能毒害到皇帝表弟、太後親侄，也夠出奇的了。
想來想去，他竟然得出了還是蘇太後跟蕭蒔嫌疑最大的結論。
這兩個人一個是太後一個是皇帝，都是他避也避不開的兩尊大佛。
看來他以後，還是得小心謹慎的做人……
姬瑄輕輕一歎，心念又是一轉。
蕭蒔跟蘇煦看來是要死磕到底了，他既然身為蘇煦的兒子，根本沒得選。
雖然覺得蘇煦這樣是亂臣賊子，但是，蕭蒔要是贏了，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身為叛臣之子的下場。
人，總是自私的……
姬瑄目光微微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