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宮隱秘(2 / 2)

蕭蒔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隱隱怒氣,嘴唇微抿,又似有幾分倔強之意。

姬瑄心中訝然,不由怔住。

正在此時,殿門之外傳出輕聲:“陛下,皇太後口諭,說已經戌時七刻了,宮門快要下鑰,不知陛下可否放蘇公子回家去?”

蕭蒔一瞬間斂去所有神色,放開姬瑄,淡然道:“進來。”

轉眼間,殿門大開,一名緋衣內侍悄步走進,姬瑄定睛一看,來者卻是他的熟人——蘇太後宮中的安禧。

“今晚未能寫完《寶劍篇》,隻好有勞表弟再多等候幾日。”蕭蒔已經勾起嘴角,看了姬瑄一眼。

姬瑄定定心神,也急忙謙謝。

安禧目光一瞟案上宣紙上端秀的墨跡,笑道:“陛下墨寶果然精妙整齊,奴婢雖大字不識,卻也覺得這字字蘊含仙氣。”

蕭蒔眉頭一蹙,半笑半斥道:“胡說八道。”

安禧忙住嘴不言,以目示意姬瑄。姬瑄對蕭蒔行禮告退,便跟著安禧出去。

走在回嘉欽殿的路上,姬瑄忍不住微微疑惑道:“皇太後怎會知道我在毓舒殿?”

他記得蘇太後明明先回壽仙殿了,蕭蒔才命他跟來毓舒殿的。

安禧低聲含糊道:“是二公子擔心三公子,見三公子久而未歸,唯恐三公子身受……委屈,故而特地讓奴婢去請皇太後一道口諭。”

姬瑄目光一動,不再說話。

他直到此時才能略微舒了口氣,腦中一直緊繃的弦也才慢慢放下。

想起剛才蕭蒔最後那幾句莫名所以的話,姬瑄心底微感迷茫。

仿佛……最後蕭蒔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反應……可他的回話應該是沒能讓蕭蒔滿意,所以蕭蒔似乎生出了一絲惱意。

可是蕭蒔為什麼……要對他說永安公主駙馬謀反的事,還有提醒他君為臣綱在父為子綱之前……

姬瑄想了又想,突然一悟,幾乎要失笑出聲來。

原來蕭蒔……竟是在籠絡他。

那樣的迂回暗示,是在告訴他,讓他學永安公主……這樣蕭蒔才可以遵從先帝的遺言,保他無事。

姬瑄愈想卻愈覺是真:今晚蕭蒔看他的神情已不露厭惡鄙夷,也沒有放肆輕薄。

是因為相信他失憶了,又要趁機拉攏他,所以才言行頗見莊重?

可是……算上今夜,他也不過隻跟蕭蒔私下麵談了三次,其中第一次還是有人在場旁觀。

蕭蒔究竟對蘇清若了解有多深,竟然僅憑上一次對談就知道他性情與之前已不同,而在今次就敢籠絡他?就真不怕他是偽裝?

姬瑄心中倏然感歎萬分。

可惜……蕭蒔畢竟生即為皇子,又算是逐步高升為太子、皇帝,對籠絡人心這種事,還做得不夠熟練。

大約是習慣了高高在上,姿態還是不夠禮賢下士,或許也有原先與蘇清若不和的原因。

隻是……

……一個曾經說要把蘇煦的兒子誅殺幹淨的人,他怎麼敢輕易相信?

因為宮門即將下鑰,回去之路安禧便選了一條捷徑,因此要穿過俗稱為“禦花園”的瓊華苑。

進入瓊華苑不久後,走在前麵的安禧腳步忽然一滯,姬瑄定睛一瞧,隻見前方花枝間影影綽綽似有人影。

姬瑄還未及反應,說話聲已經從前方傳入耳裏。

“阿嬭,今個是什麼節,怎麼西邊那頭似有燈火?”一個清柔的女聲響起。

“回修儀,是蘇貴妃的生辰,陛下正於嘉欽殿內宴請貴妃父母兄弟。”一個頗為蒼老幹澀的女聲回道。

“蘇貴妃?”那被稱作修儀的宮妃冷笑道。“果然是蘇家的人……哼,隻怕我們那位張皇後就快要崩了吧?蘇宛容做了太後還不滿足,連侄女也想一手送上後位。可眾人皆知,她不過是仗著昭定公主才得以登上後位而已!昭定公主死了,又仗著蘇清若那個孽種!”

“修儀……這話可說不得……”老婦聲調中大含惶恐。

“你怕什麼?自先帝駕崩後,我便活得如行屍走肉,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區別?”那宮妃恨恨道,“昭定公主狐媚惑主,幸好老天有眼,讓她早逝,可偏偏卻還有蘇清若這個逆了倫常的孽種,繼續迷惑先帝……先帝說他什麼聰敏仁孝,又說舅舅偏疼外甥乃是家事,可我卻明白這隻是借口……人人都說他像昭定公主,但是人人都心底清楚,卻不敢說出口的,是他更像先帝!”

“修儀!”老婦驚嚇地低喝道,語調焦急。“修儀不顧念鄭氏滿門了麼?”

那宮妃卻似一頓,聲色中透出一絲潰然淒楚:“阿嬭,你也知道我的怨,我的苦……昔日長公主不過輕飄飄一句話,我卻此生再不能生育!我這一生,再也不能離開這個陰氣森森的皇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