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瑄一怔,心想著去年蘇清辰是對他提過一句,難道這麼快便辦理了?為什麼他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麵上卻綻出一朵笑容:“是啊,日後我入中書省,還煩請前輩多多照應。”
“不敢,我也盼能與清若互相照應,融洽無間。”齊則敏忙笑著拱手道。
永熙二年的春闈照例舉行,卻開始施行新製度。二月時省試已行,三月則新試行殿試。共取進士六十人,倍於往年。
過了四月,蕭蒔下詔,從起初即位時的“每日臨朝”改為先帝在時的“三日一臨朝”。
內廷張皇後與蘇貴妃皆無出,宮人小產,諸臣憂心皇嗣未繼,戶部尚書齊潤逐進長女入宮,詔拜為昭儀。齊女年十五,乃齊潤嫡妻夫人張氏所生,而張夫人正是皇後親姑。
進士放榜之後的第二日,姬瑄也收到了封他為中書舍人的詔書。至於他身上掛名的奉車都尉,本來已經是太仆寺在管理,索性裁了。
奉車都尉是從五品下,中書舍人是正五品上……於是他算是升官了?
姬瑄一麵依照規矩謝恩,一麵卻忍不住心道。
不過要起草詔令……他的文采可比不上古人……學了這麼久,寫文章也勉強能說通順而已……
姬瑄回到臥室,對著詔書,不禁有些發愁。
剛跨步走進屋裏、一麵揮手示意眾奴婢退下的蘇清辰見狀笑道:“怎麼了?不喜歡這個職位?”
姬瑄抬眸,略帶愁色道:“我隻怕我文采不足,惹人笑話。”
蘇清辰含笑道:“無妨。小若隻需記下陛下口述旨意,讓其他人去潤色。”
姬瑄一愕,看著蘇清辰,無語。
蘇清辰又道:“要真不喜歡,過一年半載的,再換個官職便是了。”
姬瑄心道:這算不算朝中有人好做官?麵上輕嗔道:“二哥也不早些告訴我,還是讓我先從則敏那裏知道的。”
蘇清辰和顏一笑,柔聲道:“我唯恐小若不喜歡,隻盼小若能多留歡顏一日,故此拖延至今,特來致歉。可惜父親做下的決定,我也違背不了。”
說完,蘇清辰又握住姬瑄的手,輕輕撫摩著,聲調溫柔如蜜,“我即刻帶小若去樂遊苑中遊玩散心,當作賠罪,如何?”
姬瑄眉尖微微一蹙,雖然依舊不太喜歡蘇清辰這樣的動手動腳,不過自從他在毓舒殿養傷月餘,蘇清辰還真是幾乎隔日便來探望一次,親手幫他喂藥甚至擦臉,導致他現在已經習慣了這種不算過分的親昵之舉。
不過隻要不越過那條底線,他又何妨稍微讓蘇清辰順意一些。畢竟承受對方照顧,也做不來拒人於千裏之外。
姬瑄心中一歎,便輕輕應了聲:“嗯,有勞二哥。”
樂遊苑本建於前朝,為皇家園林,大熹立國之初,元武帝性節儉,平易近民,下詔改為任人遊玩。
曾有士子作詩曰:“獨上樂遊園,四望天日曛。東北何靄靄,宮闕入煙雲。”
樂遊苑位處山坡上,苑中栽有玫瑰樹,花朵嫣紅妖嬈,燦若雲霞,樹下又多生苜蓿,而《西京雜記》中載苜蓿“風在其間,長肅蕭然,日照其花,有光彩”,因而苜蓿又名懷風、光風、連枝草。
如此旖旎景致,是安陽士女常去遊賞的勝地。
如今時值初夏,繁花盛開,遊客更是密集,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坐在桑樹蔭下石亭內,一邊休息一邊納涼,蘇清辰命隨從捧上猶然溫熱的酒菜點心,又含笑親自斟酒遞給姬瑄。
姬瑄隻存了好好野餐一頓的心,低頭慢慢品嚐著侯府精心特製的點心。他本身畏寒怕熱,尤其不耐炎熱,吃飽後更覺困倦,神態便有些懶散。蘇清辰見狀,命侍僮去多打點溪水來洗臉。又伸臂輕攬姬瑄,柔聲道:“小若要是覺得困倦,不妨靠著我小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