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座右側的勃鞮上前一步,打開竹簡,朗聲道:”文公九年冬,秦師襲鄭,不告入境,先君示驚。五軍悲憤,中軍元帥將兵,戰於崤函,遂聚殲敵於崤函穀底。斬首四千,俘敵四千,並主將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凱旋之日,犒賞五軍。封賞將士如左:千夫長士勳、羊舍堇等五人,賞牛羊各百隻,錦緞十匹;百夫長弧甲、郤闞等二十人,賞牛羊各五十隻,錦緞五匹;什長韓乙、宋昱等一百七十九人,賞牛羊各十隻,錦緞一匹。敢死之士皇甫瀧、楊厷等二百人,賞牛羊各五隻。新君元年春。”
讀畢,群臣又是一驚,晉國封賞從來都是封賞氏族大家,軍中副將以下難有賞賜,可這次不僅自普通士兵到千夫長一級沒落,名單上居然沒有帶兵將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做何反應。
姬歡看出了大臣們的異樣,起身道:”諸位。軍中封賞,曆來皆在主將主帥;然姬歡從軍六載有餘,自什長做起,曆任百夫長、千夫長,及至副將,深知軍中將士不易。遇敵死戰,有功無賞,怎能不令人心寒。從今往後,以軍功論封賞,自士卒至元帥,將士一體,有功則賞。”
“不過這次,未能封賞軍中主將實屬無奈,晉國府庫暫時難以周轉,賞賜之事,需容後再議。”
“君上,老臣趙衰並上軍諸將,自請不領封賞。”
“臣先且居並中軍副將等,自請不領封賞。”
。。。
在趙衰、先且居的帶動下,五軍主將皆請辭封賞,這讓姬歡著實感動,”諸卿能如此,姬歡謝過!”
“這第三件事”,正當姬歡打算繼續時,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引得眾人側目。姬歡定睛一瞧,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中軍元帥先軫。
先軫快步上殿,目不斜視,如入無人之境,於君座台階前站定,環顧四周後,向姬歡拱拱手:”君上,老臣誤了朝會,請君上降罪。”
“元帥哪裏話,老元帥向來準時,既然遲來,定是有要事處置。”姬歡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先軫,隻感覺先軫一臉慍色,似有興師問罪之意。
“既然君上免罪,先軫倒有一事請教。”
此言一出,群臣也聽出了端倪,紛紛抬頭看著這位三朝元老。
“不敢,元帥請講。”
“敢問君上,秦國三位主將,可是君上下令釋放的?”
這一下果真炸了鍋似的,一般大臣頓時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要知道這孟明視、西乞術和白乙丙都是板上釘釘的死囚,隻等春祭便要問斬。
“我正要說明此事,元帥莫急,聽我說明。”
然而先軫卻有些不耐煩,問道:”我隻問你,是與不是?”
“不錯,確是我下的命令。”
聽到此處,先軫怒目圓睜,“君上,你如何對得起先君在天之靈,和那些死難的將士?”說話間先軫竟衝上了台階,一旁的勃鞮眼疾手快,已然劍在手上,指到先軫胸前一寸處,“老元帥,您若再往前,莫怪勃鞮手下無情!”
事發突然,一時間大家都沒緩過神來,還是先且居喊了一聲:”父帥,不可衝動。”
先軫聽了頭都沒回,“你住嘴!”一邊用手撥開勃鞮的劍,直愣愣地看著姬歡。
“勃鞮退下!”幾乎同時,姬歡也反應過來,連忙喝止了劍已出鞘地勃鞮。
先軫心情還是難以平複,怒氣衝衝地向姬歡嚷道:”豎子愚蠢,私情誤國;放虎歸山,遺患無窮!”說到激動處,竟然將一口唾液吐到了姬歡臉上,兩人相隔咫尺,姬歡根本不及躲閃。先軫既怒又悔,轉身離開了大絳宮,一眾衛士怎會想到發生這樣的事,等會過神來,先軫已然走遠。
衛士長正欲帶人追回先軫,卻被姬歡示意阻止,“老元帥忠心謀國,一時心急,舉止失當而已,並無大礙。”說罷,姬歡回身擦去了臉上地唾液,同時也在盡力克製心中怒氣,大殿之上鴉雀無聲,眾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趙衰、胥臣心中有數,先軫所言“私情”八成與太後有關,追隨重耳流亡的老臣當年在秦國時,對於太後傳言,多少有所耳聞。
片刻,姬歡轉回身來,坐回君座,竟也麵不改色,:”諸位。秦軍三將已於前日被我釋放,秦晉聯姻五十餘載,不可趕盡殺絕。此事就此作罷,無需再議。”
“如下照常吧。”
“謹遵君命!”勃鞮應聲道,“宣,各國使節上殿。”
朝會最後一項是各國使節上殿恭賀新春,鑒於之前種種,恭賀之事匆匆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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