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瓷按理本應該分到一支,可楚靈韻自視清高,不願與她們戴同樣的,便私下找楚闊撒嬌請求,悄悄地獨吞了這三個珠花。
那張越戈手上這枚又是從何而來呢?
會是楚靈韻給他的嗎?
發酵在胸膛許久的委屈如醋壇倏然炸開,熏得她鼻尖一酸,眼簾也驚慌地顫了顫。
如果真是如此,她也不想要。
楚玉瓷悵然,心酸地躲過他溫度燙人的眼眸。
“既是那位姑娘的禮物,奴婢自然就沒有資格收下……”
“叫你收,你就收。”
張越戈一下子便由晴轉陰。
她根本不知自己是犯了他哪個天條,下意識地便跪了下來。
他麵色更暗,鋒利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是,奴婢多謝大人獎賞。”
楚玉瓷不得不抬手,尊敬地接他掌中之物,可他卻變了卦,將手心的東西拿遠了。
“你當是跟我討價還價嗎?”張越戈慍怒,“楚玉瓷,你方才還裝矜持不想要,現在怎麼又捧著手來拿?”
“我警告你,就算是她丟了不要的東西,也遠遠輪不到現在的你。”
他說得她裏外不是人。
雙眸一凜,張越戈挑起她的下顎,逼著她與自己相視。
“你一介下過獄的奴婢,低賤得足以任人踐踏,也就我丞相府寬宏大量,能給予你容身之所。”
“多謝大人仁慈,給了賤婢求生的機會。”
楚玉瓷瞳心倒映著他凜寒的麵頰,同時,她潤亮的淚光也點亮了他墨暗的眸。
張越戈的不愉更甚,棱角分明的臉龐被燭光分割出陰影,其中深藏的落寞和焦躁激得她節節退敗。
他悶哼一聲,一掀被褥,背對著跪得挺直的她躺下了。
“好好跪著反思吧。”
楚玉瓷無望地攥了拳頭,淚珠默默滾落,安靜地承受著他今夜未熄的怒火。
再熬一熬,撐到明早,就解脫了……
但事不如願,她跪了才不到一炷香,就白了臉頰昏倒在地。
她身子骨本不弱,在楚府時即便是遭了楚靈韻陷害、被楚闊罰了家法,不出幾日也能恢複得生龍活虎。
可入了丞相府,她時常為了抄詩而徹夜難眠,身體挫得僅逾半月就體弱多病,血氣大虧。
她這身體,終究還是熬不住了……
卯時,晨暉初灑,冬雪蒞臨。
皚皚白雪蓋了滿院的紅磚灰瓦,還覆了他臥室門外的那顆常青鬆柏。
虎紋火爐內,新添的碳火燒得正旺,擺在床榻四周的幾小盆暖爐也冒著細煙,烤得屋裏暖烘烘的。
楚玉瓷渾渾噩噩撥開眼皮,發覺自己正躺在他床榻前的地板上,身上還披著他總穿的那件狐裘大氅。
她環視了規整的床鋪,黯然掛好他的衣物,抑著心頭酸楚出了屋。
回到廂房,她夾著鹹菜,吃下冷硬的白饅頭果了腹。
“楚姑娘,您沒事吧?”
新來的小丫鬟滿臉謹慎地問她話。
楚玉瓷搖頭:“我能有什麼事……”
不過是被大度的張丞相罰在床前跪了一整晚,連自己什麼時候暈的都不知道罷了。
小丫鬟見她淡然自若,小心翼翼地為她端來了熱乎的粥和菜。
她不解:“是不是送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