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瓷憋著恨意看他,自嘲著她有一刹的動心和恍然,又將才冒了芽的心軟盡數扼殺。
她本以為他待她溫柔,是因她傷勢有所好轉而喜悅。
卻不想,她所以為的關心,竟是他為了能在眼下進一步羞辱她的開端!
紅燭覆了燈罩,房內亮著暗淡的光,而她就跪在他床前,時不時地瞟著燃著的香,頭痛欲裂。
良久,那火光終於見了底。
楚玉瓷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錘了錘失去知覺的雙腿,才直起身準備從他房裏離去,就見床榻上立起了一個人影。
她滯著呼吸,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滾上來。”
張越戈雙目發紅,傾身把她拽上了床。
接著朦朧的光,他把她熬紅的眼眶和臉頰的淚痕看在眼裏,心有餘悸,眉心也被酸楚擊中,驟縮一下。
他把暖熱的被褥甩到她身上,惡狠狠地發話:“不許恨我!”
楚玉瓷不甘示弱地瞅著他,心道可笑。
“奴婢不敢。”
“你最好不敢!”他胸膛隱作起伏,“楚玉瓷,如今,隻有我恨你的份兒!”
他捏住她的小巧圓潤的鼻頭,逼得她呼吸困難,不得不鬆口喘息。
張越戈凝著她泛紅的雙頰,吃著勁兒將她抵在身下,埋了腦袋重重吻上去,弄得她嗚咽難言。
短吻畢,她唇上又現了血跡。
楚玉瓷抿著那股混了腥甜的鐵鏽味兒,眼中摻雜了澄亮的水光,神情依然頑固堅強。
他是狗嗎?!
不僅欺辱她至今,竟還逼著她不許恨他!!
她就要恨他!就要恨!
“說你心悅我。”
張越戈挑起她的下顎,滿腔滾燙也強迫嵌入她眼底。
“不許猶豫!”
楚玉瓷不得已妥協,生硬地回應他。
“……奴婢心悅您。”
“……”
僵持半晌,張越戈譏笑,顯然被她刺傷了。
“一點兒也不真摯。”
楚玉瓷瞌上眼,別開腦袋,渾身盡是冷漠的逃避模樣。
分明剛才還罰了她跪床頭,他是要她上西天去給他真誠嗎!?
她又不是他的狗!
他一沒給她骨頭吃,二還把她當奴隸使喚!她沒暗地裏給他紮小人就不錯了!
所幸,張越戈再沒為難她,起身背對著她悶聲睡下了。
這一覺,楚玉瓷睡得煩悶無比。
可饒是被他折騰得狠了,她第二日還得扯開眼皮晨起為他更衣,不敢言也不敢怒地承受著他的冷言冷語。
每夜在他床前跪完,她都會被他準時扽上床,而張越戈會用刻薄的言辭先給她灌洗好一會兒,才定定地摟著她入睡。
又是一月畢,楚玉瓷唯一的掛念便是母親。
眼看她沒日沒夜地祈禱了一月有餘,書信也寄出了七八封,可遠在江州的母親就是沒有回音。
她心急如焚,終是在一日清晨趕去後院尋了雲嬤嬤。
設施陳舊的院內,一名孩童正興高采烈地踢著簡易的竹製蹴鞠,而老婦就欣慰地笑著,坐在石椅上為他鼓掌。
“雲嬤嬤,我母親那邊……”
見楚玉瓷開了門來問,雲嬤嬤談虎色變,即刻斂了笑意,還領著男孩向後退了幾步,如臨大敵。
她困惑,卻也顧不得這些:“麻煩您再幫我問問驛站好不好?”
楚靈韻恨她到牙齒癢癢,將她母親也一概視作仇人。
以往她在府裏用各種卑劣手段壓了楚玉瓷一頭時,還要鑽各種牛角尖,嘲得她們母女二人一並抬不起頭。
上月她才在壽宴上揭了她的疤,楚靈韻回去,定然要找她母親麻煩的!
“楚姑娘,我昨兒已經派人幫你問過了。”雲嬤嬤冷淡地解釋,“沒信兒就是沒信兒,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