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覺醒吧!朋友
1 傳遞之手
「兩個人都好可憐喔!」
小百合奶奶邊擤著鼻子邊說。
在醫院碰到七美後,來人聽她說了敬介跟純一的事。因為他想說聽聽看發生了什麼事,等七美哭完後心裏麵的痛或許就會比較緩和吧!
原本被救護車送來的來人,最後卻反而變成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鼓勵七美。
本來五味院長說他一星期不能說話,但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開玩笑。倘若不要太勉強,還是可以開口說話的。因為傷勢好像比想象中輕多了。
拿了藥之後,七美跟往常一樣,在來人家前兩站下了車,而來人則一個人回家。
小百合奶奶看到來人的喉嚨包著繃帶回來,一陣呼天搶地。聽說傷勢不是很重,才終於放下心。接著聽來人說了敬介跟純一的事情後又忍不住落淚。她的表情幹變萬化,在一旁看來煞是有趣。
來人想起敬介曾說過這輩子都不再碰格鬥技了。
入社時他說過有個被自己傷到的朋友,那應該就是在說純一吧!
躺在床上,來人反複想著關於青年純一的事情。
頭腦清晰、品行優良,沒有意外的話,一定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開拓出自己的人生。如果身體還健康的話或許可以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新宿哲人所說的光之戰士,就是像純一這種人吧!
來人想著想著睡著了。
可能有點發燒,來人做了一個夢。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倏地從裏麵刺出一把竹劍。他喉嚨感覺極度疼痛,夢裏回蕩著神代鳳的笑聲。但事實上他根本沒聽過神代鳳的笑聲。
半夜裏來人突然驚醒,渾身是汗。
隔天來人一上學,大家全圍靠過來表示關心。
第一個過來的是安達桃子。
「你沒事吧?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還打算幫你抄筆記呢。」
「是嗎?早知道我就在家休息。」
「入社申請是我寫的,身為經理也該負點責任。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啊!這都是意外。」
「太好了!那你要多保重。」
安達桃子說完想說的話馬上走掉。接卜來新宮老師也來了。
「天堂,聽說你喉嚨受傷了。」
「是的。不過骨頭沒有異常,傷勢不會很嚴重。」
「是嗎?太好了!那最近應該要去複診吧?」
「對啊!所以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參加社團活動了。」
「那也沒辦法!不過你可不要從此成為幽靈社員,好了之後一定要來啊!」
「老師,我從進戴星高中開始就很期待參加攝影社,所以一定會去的。」
「這麼說來,當初沒有勸誘就自動入社的確實隻有你一個。那好,我會等著你的。」
新宮老師走後熊井敬介也來了。
「喉嚨怎麼樣?可以說話嗎?」
「嗯,五味醫生的治療很有效。」
「他可是名醫呢!對了,昨天的比賽打得很好。」
「是嗎?不就那樣。」
「火道的作法太卑鄙了。我認為來人贏得光明正大。」
「謝謝!我從小美那邊聽說你也有一起到醫院來,沒跟你見到麵真不好意思!」
「是我自己先跑回去的,不用在意。」
「聽說你去探望朋友結果發生了一點事。之前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就是純一吧?」
敬介以點頭來回答來人的問題。
「你今天也會去看他嗎?」
「是有這個打算。」
「那我們一起去吧!我今天要回去複診。可以的話,我想約小美一起去可以嗎?昨天她很擔心敬介的事。」
「好啊!不過早瀨她呀,不管誰的事都擔心。我跟他說純一的事情時,她也好像是在聽自己的事一樣,打從心底擔心純一。」
「這樣原原本本地接收他人的疼痛,小美自己也會受不了吧!我們還是不要讓她有機會擔心才好。」
「我有同感。」
來人跟敬介說完互視一笑。
兩人走到三班的教室約七美,她很爽快地就說要一起去。
「等等,我們三個都不去參加社團的話,鐵平不就要一個人回家。黑帝高中的事已經沒關係了嗎?」
「不要看鐵平這樣子,其實他很會做人,所以一定可以自己想辦法逃走或混過去的。一起回家隻是怕寂寞罷了。」
「鐵平會怕寂寞嗎?」
「他不跟人家說話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原來如此。」
來人想起鐵平輕快的語調,這種愛熱鬧的性格果然是有原因的。
跟七美、敬介一起到了五味醫院後,來人排隊等著要複診。這期間七美跟敬介先到住院病房的三樓。
「天堂同學,請到二號診療室。」
來人被叫進去後,五味院長正靠在椅背上等著。
「身體狀況怎麼樣?」
「說話時喉嚨會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卡住。」
「嗬!沒關係,吃了藥休養一陣子就會好了。隻要不是接受誠一的魔鬼訓練都還沒關係。沒人敢保證他不會不小心又打到你的喉嚨。其實這裏偶爾也會有被他指導的弟子過來看病。」
「從『至練館』來嗎?」
「嗯!都說什麼跟小野父子很熟。不過是肌肉痛而已就跑來醫院,最近的年輕人真的太軟弱了。」
五味院長邊說邊摸來人的脖子。
「瘀青也比較淡了,果然是年輕人才有的恢複力。真希望你也能分一點給其它病人啊。」
「其它病人是指純一嗎?」
「你從熊井那裏聽說了?沒錯,他也是其中一人。」
「聽說他被丟出去後背脊骨折,所以才變成植物人。」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就算熊井的力道再怎麼強,也不可能折成那樣。像我這種老頭子的背脊,也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折斷的。」
五味院長說著摸了摸頭。恐怕這是從他一開始幫純一治療時就有的疑惑吧!看他說得這麼懊悔。
「熊井已經先過去了,我也去探望他可以嗎?」
「去看多生嗎?也對,現在隻能靠親人跟朋友把他叫回來了。不要太吵鬧的話去看看他倒是無所謂。」
「那麼,我先告辭了。」
來人走出診療空,外麵還有幾個病人正等著看診。
醫院裏有電梯,但來人卻爬樓梯上樓。平常他為了老人、小孩以及殘障認識,便特意不使用電梯改走樓梯。因為以前他曾看過由於電梯客滿而束手無策的殘障人士,所以總覺得擁有健康的身體卻不知好好運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其實來人可能也沒發現自己在某些地方還滿死心眼的。
來人走到三樓,進入走廊最底端的集中治療室。這裏並不是無菌室,穿著平常的衣著就可以進去了。
房間裏看得到敬介魁武的身材,而躺在他麵前那張床上的二正就是純一。
「啊,來人你來啦!」
發現來人進來的七美,壓低聲音小聲地回頭說道。
「他就是純一。」
「嗯。」
來人走近看著純一的臉。就在他見到純一的那一瞬間,突然湧起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
好像在哪見過,是從很久以前就認識的熟悉感。
但這跟他遇到新宿哲人時卻又有點不同。
來人的心中突然響起剛剛五味醫生說的話——真希望你也能把恢複力分給其它病人。
(如果可以分給別人的話……)
來人一靠近純一便把右乎放在他的額頭上。這一連串動作完全沒有經過思考,隻是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動作。
(如果我真的如新宿哲人所說具有光之戰士的資格,應該也擁有幫助他人的力量。就把力量傳給他吧!)
來人在心中默念著。
這並不是對神明的祈禱,而是表達自己強烈的意誌。
過了幾分鍾,來人的額上冒出汗珠。
來人的意誌七美也感受到了。
七美想也不想,立刻用她小小的雙手包住來人的左手。
(好起來!為了你自己,為了你母親,為了熊井,為了大家。)
兩人的意念重疊在一起。
來人眼裏綻放出白光,而且光芒越來越大。
來人把新宿哲人灌注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全數傳送給純一。
「唔——」
突然,純一發出一聲呻吟。
「來人,你做了什麼?」
敬介嚇了一跳,趕緊把來人推開。因為他以為純一的病情起了異常變化,擔心純一的呻吟聲是因為痛苦所引起的。
可是,純一卻慢慢地睜開眼睛說道:「喂!敬介。」
「純、純一!」
「我怎麼了?怎麼會躺在這裏?」
「純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來人跟七美互相對看,兩人對眼前發生的事情簡直無法置信。
「我去叫五味醫生來。」
七美跑出病房。
純一自己拔掉插在鼻子裏的氧氣管想要爬起來。
「咦?怎麼了?我的身體沒辦法動。」
「純一,原諒我!是我……」
「怎麼了?敬介。我一頭霧水,你可以跟我說明一下嗎?」
被純一這麼一問,敬介便把他背脊骨折變成植物人的事從頭到尾地告訴他。而且也告訴純一自從他受傷變成植物人後,就持續沉睡直到現在。
「讓我稍微整理一下,等我一會!」
止住了想進一步道歉的敬介,純一陷入沉默當中。
啪嗒啪嗒的拖鞋聲由遠而近,五味院長終於來了。
「是、是真的,純一清醒了!」
院長檢查了純一的瞳孔、脈搏,又看了各個屏幕。
「你們幾個,今天就先回去吧!」
五味院長沒有回頭就對來人他們命令道。看他那個興奮的模樣也知道,確實是發生了很大的奇跡。
來人跟七美硬拖著依依不舍的敬介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敬介詢問道。
「來人,你一定有做了什麼吧?」
「我隻是祈禱,希望他能複元而已。」
「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怎麼可能!不過如果真的是因為祈禱生效的話,那也是小美的祈禱吧!」
「不,我什麼都沒做!」
被來人一說七美馬上否認。
「不過敬介,我們做的事情可以請你保密嗎?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而已。」
「知道了。但我還是要說——來人、早瀨,謝謝!」
敬介深深地一鞠躬。
之後敬介搭公交車回去,來人跟七美並肩走向車站。兩人都默默地想著事情。
「想到純一恢複意識以後的事情,總覺得無法盡情地替他高興。雖然背脊已經接上了,但是神經是不是能複元還不知道。讓他恢複意識搞不好會比躺在那邊還要痛苦。
(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看到七美的臉,來人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個……小美!」
「什麼事?」
好像早就在等待說話的機會,七美立刻回答。
「我把手放在多生額頭上時,小美好像完全不覺得奇怪。為什麼?」
「我也搞不清楚,可能是我知道來人想要醫好多生吧!」
「是嗎……」
「來人,你也是啊,中途我握住你的手,你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因為我知道妳是想要幫我啊!」
來人這麼一說,七美移開了視線,靜靜地述說起來。
「我啊,身材嬌小,從小學開始就常被欺負,一直到了國中才認識我的好朋友。如果沒有她老是保護我,可能到國中我還是會被欺負,最後肯定會拒絕上學吧,」
這個好朋友,說的就是上杉洋子。來人幾次跟七美的對話中,都有聽到洋子的名字。
「國小六年級的時候,最常欺負我的一個女生請假了。我因為擔心去看她,才知活她的身體起疹子,還破掉發膿。我去的時候,剛好其它探病的人都走了,隻有她一個人躺在那邊。」
七美垂下視線。想必這一定不是什麼太好的回憶。
來人默默地聽著七美接下來講的話。
「那個女生叫我爬到床上,我沒有反抗她。不是因為害怕,隻是覺得她一個人肯定很寂寞。她把我拉近緊緊抱住我。用她發膿的臉摩擦我的臉頰,還直說:『好了,傳染給妳了。』可是結果我並沒有被傳染。那女生病好了來上學,知道這件事後於是更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這時七美凝視著來人的眼睛。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恨她。我常想如果自己可以憎恨別人,應該能過得更輕鬆吧!」
「是嗎?」
「洋子每次都替我出氣,說我人太好了。我很感謝她,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真正了解我。但是第一次遇到來人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可以了解我——即使什麼都不說。總之,就是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來人想藉這個機會告訴她,搞不好他跟七美是從兩千年前就相識的朋友。
「那個,小美。」
來人才一開口,便聽到摩托車尖銳的爆破音奔馳而來。
「危險!」
來人護住七美閃到路旁。
領先的應該就是頭頭吧!不過隻有一個人以很囂張的姿勢騎著車,是改裝過的重型摩托車。
「轟!」
一台接一台的摩托車發出怪聲揚長而去,轟隆聲簡直要震破耳膜。
七美用手捂住耳朵看著摩托車團離開。他們穿著相同的牛仔外套,背後皆繡著「叉怒憂」三個字。
是最近在這附近造成問題的暴走族!
然而在他們當中,七美卻突然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太郎哥哥!」
雖然隻是一瞬間不敢很肯定,可是那個人不是洋子的哥哥上杉太郎嗎?
七美目送摩托車離去的背影,在她身旁的來人又錯失一次說話的機會。
2 修行
去探望多生純一的兩天後,來人出現在「至練館」道場。
「來人,你已經好了嗎?」
誠一走近確認他喉嚨的傷勢。
「才過三天而已,恢複力還真好,看起來已經都好了嘛!對了,第一次嚐到刺擊的感想如何?」
「全身都麻痹了。聽得到聲音仉身體卻無法動彈。」
「會因此害怕劍道嗎?」
「怎麼會!」
「那你到別室去,我父親在等你。」
「大師父?在等我嗎?」
「他說要親自指導你。你就暫時都直接到父親的別室去吧!」
於是來人經過裏麵的門走過庭院,往道場的別室走去。
「大師父,我是天堂。」
「你來啦。」
房間裏傳來強而有力的聲音,小野春藏就在裏麵。
春藏拿著兩把木刀。
「跟我來。」
說完,春藏便站起來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腳步也看不太清楚,但春藏卻能在其中順暢而行。
隔開庭院的竹牆上有一扇木門,打開進入後發現一個被樹木包圍的獨立空間。角落點著隻有在時代劇或能劇才能看見的簍火。
搖晃的燈光照映出一個小小的廳堂,其前約有十張塌塌米大小的空間。
很難想象這樣的地方會出現在都會當中。簡直就像在山裏麵一般,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靈氣。
來人很自然地環視四周。
春藏朝堂上一禮後,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向來人招手。
來人在春藏前麵跪坐下來。
「劍首重的就是氣魄,用現代的講法即是靈氣。但是氣也有分很多種,有好的氣也有壞的氣。而發出邪惡的氣來使劍就稱作邪劍。」
春藏突然對著來人說了起來。
「就像氣質一樣,氣也有分品格,而且品格是沒有辦法由他人來教導的。依我之見,你就具備氣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