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自的戰爭
1 火道的真麵目
就在七美遭受危險的稍早之前,原本應該身為救難角色的兩位騎士,正朝著五味綜合醫院前進。
「早瀨她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啊?」
想起了七美說不能一起去醫院時的樣子,熊井敬介說道。
「可能是不能一起來有點落寞吧!」
「也許吧!」
「對了,多生的事情是什麼事?」
「是火道高中。昨天在聊天的時候,有提到來人跟火道高中比賽劍道的事。」
敬介看著天空用力歎了口氣。
「怎麼了?怎麼突然歎起氣?」
「天堂,你應該有從早瀨那邊聽說了吧!純一背脊被折斷時的事。」
「嗯,小美那時候一個人很煩惱,所以就請她跟我說了。沒經過同意就問她,一直覺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純一說他不記得了。」
「什麼?」
「他說拒絕進入火道高中後不久,又被叫出去一次。那時他們試著說服純一重新考慮,但純一還是拒絕,之後就沒有記憶了。」
來人心想,該不會是純一知道了向來不公開招生的火道高中的秘密,所以被火道的人動了什麼手腳吧。
校際對抗賽時看到火道高中的異樣,令來人不禁這麼想。
「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是從背脊折斷的時候開始喪失記憶還說得過去,可是他卻說在那之前的幾個小時開始就都不記得了。」
「敬介,你認為他是被火道的人動了手腳吧?」
敬介轉向來人,看著他的臉。
「你覺得純一是為了讓我安心,故意這麼說的嗎?」
「我想他應該沒有說謊。背脊一下子就骨折,然後昏迷不醒,要說是在跟敬介對打前被動了手腳,也很吻合。」
但是敬介沉默了一會兒後搖搖頭。
「或許我自己也想要逃避打傷純一的事實,所以把一切推給火道心情會比較輕鬆。」
「是嗎?我覺得敬介也是犧牲者。不管怎樣,見了多生之後再說吧!」
來人一臉嚴肅地走向醫院。
純一已經從集中治療室轉到二樓的一般病房。
看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應該離完全恢複還要很長一段時間。
純一一發現來人跟敬介,馬上舉手打招呼。
「初次見麵,多生。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嘛!」
「無聊死了!而且我們應該不是初次見麵吧!」
「可是那時候你才剛清醒,根本沒講到話。」
「其實醒來之前就覺得有人在跟我說話,是我弄錯了嗎?」
純一跟來人笑著聊了起來。
「你們兩個好像已經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敬介看著他們兩個直眨眼。
「要不要去頂樓?可以坐電梯上去。」
由於純一的提議,三人決定要到屋頂上去。
敬介馬上推著輪椅往前走。弓著背推著輪椅,敬介的身影看起來相當有趣。
三人來到頂樓邊。
街道上初夏的陽光閃耀,到處一片綠意盎然,天空飄過各種形狀的雲朵。
「好舒服的風。」
純一瞇起眼睛。
「即使不能走路,光是活著就很幸福了。」
來人聽到這句話,彷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擔。
自從讓純一的意識恢複到現在,他都一直煩惱著這對純一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
原本健康地活著,有一天卻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走路,真的有辦法默默接受嗎?
如果是來人的話,他沒有自信可以做到。
純一會說自己幸福,一定是感受到來人的這種情緒。不知為何,來人如此確信著。
「多生。」
「叫我純一就好。」
純一伸出右手,來人緊握住它。
此刻,突然襲來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純一跟來人的心產生了共鳴。
這並不是說可以讀取對方的心,而是共同擁有對方所感受到的事物,以及可以信賴的感覺。
就是那種感覺!
「純一,請多指教。」
「很高興認識你,來人。」
兩人微笑著注視著對方。
「對了,敬介。」
退一步一直看著兩人的敬介,聽到純一的呼喚立刻來到他的身旁。
「什麼事?純一。」
「聽說你放棄柔術了?再次開始吧!」
「什麼?」
敬介倒抽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還在介意什麼,但是你那麼喜歡的柔術怎麼可以放棄呢?如果是顧慮到我的話,反而會讓我覺得困擾。」
「可是部是因為我練了柔術,才會把純一書得這麼慘。」
純一歎了口氣後很明白地說了。
「我會變成這樣跟敬介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事實上……」
「聽我說,我對媽媽也已經詳細說明過了。敬介的力氣再怎麼大,這樣丟出去是不會造成骨折的。而且倘若我連這樣都無法承受,是沒辦法練柔道的。」
隨著純一的意識清醒,純一的母親對敬介的恨意已經稍微減少了。但是純一半身不遂的事實卻是不變的,所以她認為敬介是罪魁禍首的想法依然沒有改變。
「我打算一直跟媽媽說明,直到她了解為止。不然她這樣一直怨恨敬介,我也很難過。」
「你在說什麼呀!她肯讓我這樣跟你見麵,我就已經很感謝了!」
「即使跟她說這是火道的陰謀,她也很難理解。畢竟沒有任何證據。」
「你說是火道的陰謀?」
「或許。這也是我現在正要講的。不管如何,身為母親能有一個具體可以憎恨的對象,她的精神比較能安定也說不定。」
「如果伯母因為這樣會比較平靜的話,那也沒關係。」
這時純一卻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
「絕不可能是敬介把我的背脊折斷的。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是敬介應該是把我丟在比較安全的沙地上吧?」
「沒錯,當時我確實是這麼做。」
「你看吧!回想起這些事情,不就可以知道不是敬介的錯了嗎?」
「不,可是……」
「人的身體是很奇怪的!以前曾經有一種拷問方式,是把被拷問的人眼睛蒙起來,用木槌打他的膝蓋。打一下膝蓋之後,第二下打在旁邊的台子或其它東西上,這樣不斷交互進行。重複幾次後,木槌就都打在台子上。最後明明膝蓋沒被打到,但膝蓋骨卻自己碎掉了。」
「你是說如果一直認為自己挨打,身體就會有所反應嗎?」
「嗯!這可說是一種自我破壞。可能我跟火道見麵的時候有被下了什麼藥吧。然後被施以背脊會斷掉的暗示。」
「這種事情做得到嗎?」
「如果是他們的話應該可以!之後他們再嫁禍給我的好朋友,也就是敬介,打算把我的身心都徹底破壞。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敬介的個性。敬介非但沒有丟下我不管,反而持續不斷地來探望我。還真是老套啊!」
聽到此,平時溫和如佛祖般的敬介表情一變。他的眉毛豎立,咬牙切齒,簡直就像是背後背著火焰的不動明王。
「無法原諒!我一定要幫你報仇!」
「剛剛我也說過了,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可是除了他們沒有別人了吧!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敬介實在無法接受,握緊拳頭全身發抖。
「敬介,帶著報複心來對抗他們的話,跟火道有什麼兩樣呢?對吧,來人。」
純一對著來人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還沒清醒的時候我或許是恨著火道,但現在我知道那樣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
「這是因為純一被賦予使命的緣故。」
來人很肯定地告訴他。
「使命?我的身體變成這樣也會有使命嗎?」
「一定存在著隻有純一才能做到的事。找一天我們一起去見新宿哲人。」
「新宿哲人?」
「他是引導我們的人。哲人一定會告訴我們的,包括純一的使命,還有開始聚集同伴的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來人的視線望著新宿的方向,可以看到遠方都廳的雙塔。
聽著純一的話,來人彷佛隱約看見了新宿哲人所說的敵人的影像。
火道高中過份詭異的舉動到底有何企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呢?
如果他們真是黑暗使者的話,那同樣屬於光之戰士的來人的同伴就是多生純一,或許還有早瀨七美。
可是他們兩人一個坐著輪椅,一個是女孩子,這樣有辦法跟黑暗使者對抗嗎?
那隱約成形的不安,開始變成一個少年的形狀。
「火道高中一年級,神代鳳。如果他就是黑暗使者,我絕對不能輸給他。」
來人仰望著天空,喃喃低語。
2 來襲
來人跟敬介去向五味院長索取純一的外出許可。
他趁看診的時候,順便跟敬介一起提出了準許純一外出的請求。
「要帶純一到哪裏去?」
敬介回答五味院長的詢問。
「去新宿。」
「熊井你也一起去嗎?」
「是的。」
五味院長稍微考慮了一下,終於同意了。
「的確純一也想上街走走吧?我是沒關係,但是要征求他母親的同意。如果她同意的話,就帶他去吧!」
「謝謝您,」
來人跟敬介一同道謝。
「還有,天堂。你的喉嚨已經好了,除了來看純一,以後都不用再來複診了。」
五味院長這麼一說,敬介用手肘頂了來人一下。
「這不是太好了嗎?」
或許是因為對純一的愧疚稍微減輕了些,敬介好像比以前還要開朗。
走出診療室,敬介高興地跟來人說:「我先去跟純一說已經取得醫生同意之後再回去。」
「知道了。那純一母親那邊打算什麼時候說?」
「我會負責去拜托她。為了讓她諒解,不管低頭幾次我都會做的。」
「知道了。那就交給敬介囉!」
來人跟敬介道別後一個人走出五味醫院。
當他正要走出大門時,遇到一個受傷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皮褲跟皮外套,頭上頂了個教父頭,眉毛修得很整齊,讓人一看就不大想和他扯上關係。
但是那個男人卻按著自己的右肩,對來人開口了。
「喂!」
真是傷腦筋耶!來人雖然這麼想,還是回答了。
「是。」
「我們以前見過嗎?」
「不,我想應該沒有見過。」
這身打扮這麼有特色,如果在哪見過應該不會忘記才對。
「不過你的傷沒關係吧?很難過的話,要不要我扶你進去醫院?」
「不用你多管閑事!真的沒有見過嗎?」
「應該沒有。」
「是嗎?也對。隻是剛剛看到時有那種感覺。不好意思把你叫住,你可以走了。」
「謝謝。」
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的來人突然停下腳步。
這下子來人也產生了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隻有一點點。
來人回頭詢問男人。
「不好意思,你叫什麼名字?」
「你先報上名來。」
「我叫天堂來人。」
「我是十禪寺猛。這樣可以了嗎?」
「是、是的。」
「那就這樣啦!」
(十禪寺猛,果然沒聽過。)
來人目送著猛的背影進入五味醫院。他的背後寫著很大的一個「禪」字。
約莫過了一小時,來人回到公寓。他按慣例想和管理員打招呼而看向管理室的窗戶,今天管理員在位子上。
「你好。」
「你回來啦!」
來人打個招呼通過了管理室。
雖說小百合奶奶住在家裏,但是奶奶常出去很晚才回來,所以來人也跟一個人住時一樣,要隨身攜帶鑰匙。
不過來人還是先轉了一下門把。
今天門沒鎖,看來奶奶好像已經回來了。
雖然已經跟奶奶說了好幾次東京比較危險,千萬要小心。可是她可能在鄉下住慣了,一回家就不鎖門。
「我回來了。今天沒有去看冰川清誌嗎?」
說著說著,來人在玄關跌了一跤。有一個很大的背包放在那裏。
「士道不覺悟。」
「個聲音傳來。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來人的爸爸天堂昌史從國外回來了。「士道不覺悟」是昌史的口頭禪,意思是身為一個武土注意力不足。
確實他是個劍道少年,但是這樣說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不過還挺懷念的說。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昌史說著,稍稍變了臉色。
「上了高中以後好像整個樣子都變了。」
「是交了女朋友所以變帥了哩!對不對?」
小百合奶奶從廚房拿出紅茶說著。
「啊!奶奶,我也要。」
「好好。」
奶奶連應了兩聲好,又回到廚房。
「人家說父母不在小孩就會自己長大,還真的呢!搞不好下次我回來連孫子都冒出來了。」
「爸爸!」
「哈哈哈!可是國中畢業跟高中入學,你一個人都處理得很好呢!是進了戴星高中沒錯吧?」
「嗯!」
「媽媽跟彪誌應該都會很高興。」
昌史感慨地說道。
來人的胸口突然湧起一陣熱流。
「來了,讓你久等了。」
奶奶端著新泡的紅茶過來。
來人為了打破低沉的氣氛,故意大聲地說:「啊!新的茶給爸爸喝,冷掉的我喝就好。」
說完,來人拿起昌史麵前的紅茶杯一口喝幹。
「咦?奶奶,裏麵有酒。」
「為了增添風味,所以我加了一點白蘭地。」
「什麼?」
昌史看著來人的樣子笑道:「你還是不能喝酒呀?」
「什麼還不能,我根本尚未成年啊!」
來人苦笑著倒向沙發,不久便赤紅著臉睡著了。
「媽,給他蓋條被子吧!」
「好。」奶奶一邊拿著毛毯一邊說:「明明我們一家都是蟒蛇呀!」
蟒蛇就是大蛇。有句話說大蛇好飲酒,所以小百合奶奶的意思是說藤原一家都很會喝酒。
「跟小翠很像,臉跟體質都是。」昌史仔細地看著來人的臉後繼續說道:「幸好命運不一樣。」
「命運?」
「不,沒什麼。」
昌史斂起神色。從他身為獨子卻為了跟小翠結婚說要入贅開始,便常常露出這副表情。
小百合奶奶還以為他是被壞女人騙了,所以有一段時間曾對小翠懷有恨意。
「媽,妳來東京有什麼事嗎?」
「我有點擔心來人,而且你爸也叫我來看看。」
「是嗎?讓老爸操心了。」
「要不要把來人送到鄉下去?彪誌不也是在你出國期間登山遇難的嗎?」
聽她這麼一說,昌史垂下了肩膀。但是,他的身體卻突然緊繃起來。
「媽!」
「我知道!」
小百合奶奶點頭。
「來人他……」
「好,好。」
倏地,昌史在跟奶奶的簡短對話中跳過沙發,麵對玄關擺好架勢。
同一時間,玄關的門被打開,有黑色的東西飛了進來。
一個一個依序出現,共有三個。
是訓練精良的三名刺客。
三人都在臉上塗了綠色跟黑色的顏料,畫成在叢林掩護用的迷彩圖樣,讓人看了不禁懷疑這個大都會是不是有哪裏搞錯了?當然事實並非如此!這種妝扮除了遮住臉龐外,也營造出異樣的氣氛以及壓倒對手的意味。
第一個進來的刺客,拿出磨得亮晃晃的刀子朝昌史砍去。
沒有出聲,甚至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不愧是職業殺手!
如果來人醒著或許可以露個兩手,但他喝了奶奶的酒還在熟睡當中。
研究猴子的學者跟老婆婆,肯定一下子就會被割斷喉嚨慘死了。
就在這麼想的同時——
昌史卻一一躲過刀子的攻擊跟腳踢。
「光躲也是沒完沒了,主動出擊吧!」
昌史說完,用左腳踢高刺客伸出的右手腕。接著用膝蓋頂刺客的手肘,把刀子打落,再脤勢以膝蓋為支撐點,用腳尖刺入刺客的腰側。
如果依照動作順序說明的話就是這樣。但刺客感覺到的卻是刀子在一瞬間就被踢飛,右肘跟右邊肋骨受到強烈撞擊。
可是刺客卻一聲也不吭地承受住劇痛。雖然是敵人,也不得不佩服他。
刺客的右手從手肘以下無力下垂,肋骨也斷了好幾根。
「誰教你這種打法的!」
小百合奶奶突然罵起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