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又圍繞這個話題爭論了半個小時,男子在醉意中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一切事情由他負責。
第二天。
老板看到自己的地毯被汙染得如此嚴重,首先提出的問題就是賠錢,其次,不讓我們一行人離開,護照都被他給扣押著,最後爭執之下,報了警。
後來更搞笑的是,警察詢問完情況後,立馬決定此事由該男子負責。就在那一瞬間,他哭了,真的是哭了啊,一個大男人,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始哭起來,簡直讓我無法直視,立馬毀了我的“三觀”。按理說,頭天晚上經過了那麼多波折後,我應該對他恨之入骨的,可我就是一個心腸軟的人,而且生平最見不得別人哭,於是,在他一直不斷地哭泣和哀求中,我掏了1000盧比為他付了罰款。同行隊友包括大胡子都在阻止我,但我堅持著付了錢,然後就和大夥一塊兒離開了。
這一段,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當時那種無奈和複雜的情緒,隻知道那晚讓我很憤怒,又很想笑。也許,這樣的事我這輩子隻會遇到這麼一次,故事情節遠比文字描述的要複雜。我想,也許正是因為這些帶喜又帶憂的旅行故事才會讓我對行走這麼著迷吧。我永遠無法預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或是帶給我什麼樣的驚喜,而我則需要在這些跌宕起伏的過程中尋找到一些別樣的感受,無論憂愁喜悅,都會刻骨銘心,它們都足以在我腦海裏深深地烙上一輩子。
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新鮮和刺激。
旅行的最終狀態將不再是遠行,而是回家。——小記
一個朋友曾經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當他走到拉薩的時候,魂兒就丟在那裏了,所以,當他完成旅行之後就回到了那裏。我想,我也是被拉薩勾走了魂兒的人。當旅行進入疲憊期,想要暫停一下的時候,我首先想到了回拉薩靜養一段時間,調整自己。
我住進了仙足島上的一家小客棧,在那裏開始了我的第一段異地生活。
我順著地址走進一家院子,裏麵橫七豎八地停放著各種類型的自行車。花園裏長出的不是鮮花樹木而是雜草,四處散落著各種各樣的空啤酒瓶和塑料罐。滿天飛的除了雜亂無章的衣物和鞋子外,還有內褲和臭襪子,甚至有幾隻蒼蠅在空中盤旋,好像正在極力尋找一處新的寄生體。天啊,這是怎樣的一家客棧啊,這樣的環境難道還有人住在裏麵嗎?我肯定上當了,誤聽了網上別人的傳言。當我穿過院子,走進被稱為客廳的屋子時,我震驚了——裏麵滿滿地坐了十多個人,他們用躺、坐、趴、臥等各種姿勢依附在每一個沙發和小床上,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電腦或是手機,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住店嗎?”站立了大約10秒之後,才有人跟我說了第一句話。
“嗯,我聽別人說這裏搭帳篷十塊錢一天,我想在這兒搭帳篷。”
“外麵隨便找個空地搭吧,老板不在。”
就這樣,我把帳篷搭在了那臭襪子滿天飛的院子裏,住在這個我看第一眼就想轉身離去的客棧。而想不到的是,我在那兒一住就是三個月。
“來我們客棧住的一般有兩種人,一種是住不滿一天就想立刻離開的,還有一種是一住就是幾個月的。”這是我進客棧之後聽到的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我很好奇裏麵住的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他們個個都把這個環境再普通不過甚至不太好的客棧當作天堂。我熱情地向他們介紹自己,想要融入他們的圈子。可他們回應我的依舊是冷漠。聽說院裏有廚房可以使用,我找到菜市場,買了一些菜和啤酒,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了半天,最後做了一桌子菜,邀請所有人一起吃飯。高海拔地區做飯跟平原不一樣,這裏含氧量低,東西不易煮熟,所以那晚的飯菜有點兒不盡如人意。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通過那晚我才真正知道了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文學編輯、作家、旅行達人等就是他們的名稱。
幾天之後,我才意識到他們為什麼喜歡這樣一個雜亂無章的地方並且不願離開。我自己也能夠感受到,住在那兒,內心有一種暖暖的感覺,那是家的味道。沒有流浪過的人是永遠無法體會回家的感覺的。此刻,我也深深地意識到了旅行的最終狀態將不再是遠行,而是回家。
我們在外流浪太久了,家的味道在腦海裏變得越來越淡,也越來越模糊。就像曾經的我,不顧一切回成都一樣,那是大腦中思鄉的神經一直在不斷地刺激著我。盡管回到“家”後,麵對的依舊是冰冷,可我還是得回去,因為在家裏,自己才可以做到真正的無拘無束。那是專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地方,不用去在乎別人的冷眼和感受,也不會去刻意做一些不想做的事給別人看。而這裏,就是讓所有流浪的人都像回到了家,找到了屬於自己旅行途中休息的港灣。漸漸地,我也喜歡上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