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該答什麼,心想:誰能和你比呀,我殺隻雞兩手都發抖,你殺兩個人都不眨眼,我可沒這膽量和魄力。
祖爺見我不說話,接著說:“傻亮,想不想跟爺啊?”
我心裏一驚,難道今天叫我來,是想讓我跟他入夥?當騙子?我一陣冒汗,咱窮雖窮,但傷天害理的事從小就不會幹,也不敢幹,我怯怯地說:“爺,小的沒這本事,也沒這膽兒,小的有口飯吃就行了,可比不了您……”
“哈哈哈哈。”我還沒說完,祖爺就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
祖爺說:“你就想一輩子這樣了?做一輩子跑堂的?就不想掙錢娶個媳婦?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祖爺這句話說到我心坎上了,男人大了,誰不思春啊?每天客來客往,紅男綠女一大堆,我隻有躲在門後偷看的份兒,有時漂亮姑娘來了,我給人家沏茶時會忍不住看幾眼她鼓鼓的胸扣,然後佯裝沒事馬上離開。晚上我也想,想著自己有一天能洞房花燭,傳宗接代,但一想到自己是個窮光蛋,也隻好撓撓屁股,摳摳鼻子,而後蒙頭睡去。
祖爺突然又問:“傻亮,你母親怎麼死的?”
我回答:“肺癆。”
祖爺說:“找郎中看過嗎?”
提起這事,我就心痛,我說:“開始看過幾天,後來沒錢了,又沒處借,郎中送了幾副藥很快就吃完了,接下來就挨著,後來吐血了,再後來就……”
祖爺說:“死後如何下葬的?”
我感覺祖爺在揭我的痛處,這是我一生都備感辛酸的事。老娘死後,買不起棺材,就用席子裹了,放進盛衣服的臥櫃裏,村裏人幫忙抬出去,就這樣埋了。老娘受了一輩子苦,最後連身壽衣和口棺材都沒有,每次想起這事,我就不自覺地流淚。
祖爺見我哭了,遞給我一個手絹,說:“如果你還想過這樣的日子,你就回茶館吧,如果你想跟我,就回來找我。”
從祖爺府邸出來後,我一路小跑回到茶館,祖爺的話一直在耳邊縈繞,我不知該如何抉擇。我不明白為什麼祖爺會選中我,我不聰明,長得也很豬頭,而且膽子和老鼠有一拚,這和阿寶格格不入啊。
白天,我依然跑堂,昨晚一夜沒睡,兩眼幹澀無神,又加上腦子裏想著祖爺的事,整個人心不在焉。中午時分,祖爺來了,我不敢看他。他依舊一聲高叫:“傻亮,給爺來壺龍井!”
“來了!”我高聲唱喏,為他沏了一壺上好龍井。
他依舊一把白紙扇,兀自地喝著,兀自地扇著。
我看了他兩眼,他沒搭理我,我忙著招呼其他客人。
過了一會兒,進來兩個年輕人,吊兒郎當的,我趕忙迎上去:“兩位爺,裏麵請。”
“給爺上壺好茶!”
“好嘞!”我趕忙給他們去沏,沏好後,小心翼翼地將茶碗端到他們麵前,“兩位爺,您慢用。”轉身剛要走,隻聽“啪”的一聲,茶碗掉在地上了,我不知怎麼掉的,可能是我剛才轉身時,袖子掃的。
掌櫃的交代過,遇到這種情況,要趕緊道歉,並查看茶水是否濺到客人腳上了,如果客人腳上灑上了茶水和茶葉,要立即用自己的袖子給擦幹淨。
我不停地鞠躬道歉,“對不住爺了,對不住爺了。”看到一個人腳上確實被灑上了茶水,趕忙俯下身,想用袖子給他擦幹淨。
剛觸到他的腳,沒想到對方一腳把我蹬開,正蹬到胸口上,我感覺像岔了氣一樣,疼得半天喘不上氣來。
“媽的!你知道老子這雙鞋多少錢嗎!就你那雙髒手,也配擦這雙鞋?”那小子罵道。
我捂著胸口蹲在牆根兒,我知道今天又作下了,以前也碰到過這種情況,也挨過巴掌,我隻想著這事兒能盡快過去就好,我不想爭辯,也不敢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