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顏溪被“發配”揚州這事,再次體現了封建思想要不得。何氏本是個聰慧女子,可一遇上心肝兒顏淇的事,就立馬糊塗起來。
顏淇身體不好,何氏便把幾乎所有的關懷一股腦兒地傾注在顏淇身上,小顏溪得不到母親的關注,性情慢慢變得跋扈起來,隨著年齡的增大,她漸漸發現了母親對妹妹的無微不至,她選擇通過欺負妹妹來博得母親的一絲絲駐足。可她越欺負顏淇,越是張揚,何氏就越不喜越嚴厲。
小小的顏溪不懂如何解決,隻能變本加厲的欺負妹妹,這一來一回,顏溪討人厭的指數迅速攀升,超過招貓逗狗的顏灝更是指日可待,顏灝對於這後起之秀也是十分看重,厲兵秣馬想要拿下這一員大將,兩兄妹也深刻證明了1+1>2的數學奇跡,討厭指數總體呈指數型爆炸增長趨勢。
家裏孩子頑皮了些對勳貴人家也不算什麼,真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來自顏淇。
正巧前些日子倒春寒,顏淇又生了病,何氏心疼不已,在顏淇稍稍好轉後,決定前往恩濟寺為顏淇積福。在途中遇上了大雨,在驛站修整時,一道士自雨中走來,瓢潑的大雨在他身上竟不留一絲痕跡。雨漸漸停歇,一行人準備重新出發時,道士看向灑掃婆子,客氣道有大事要與主家詳談,婆子上報後,何氏心不在焉指了身邊的梁媽媽去見道士。
梁媽媽作為侯夫人身邊的第一人,衣著風度已是不凡,可道士隻是瞅了一眼,便直言:“媽媽請回吧,關乎人命的大事,還是請能做主的人來吧。”這下何氏才稍稍起了興趣,看著大雨也沒有停歇的意思,便隔著屏風,屈尊降貴見了道士一麵。
道士也沒有在意這貴婦人的高高在上,腰挺得筆直,端得是仙風道骨,微微一笑道:“貧道有兩件事說與夫人聽,一則是這恩濟寺去不得,去了會有性命之憂。”話音未落,梁媽媽便嗬斥道:“你這道士休要胡言亂語。”
“貧道所言非虛,夫人不信也無妨,如今這大雨初歇,地上泥濘不堪,便是再等上半天又如何,夫人所求之事未找到根源也不必急這一時半刻。”道士說話聲依舊平緩,絲毫沒有被人打斷的惱怒,道士見何氏不說話,微微一笑道:”至於這第二件事,就與夫人所求之事有關。貧道送夫人一句話:’並蒂生雙姝,強取弱之運,康自病中來,病隨康自去‘。”
道士說完也不等何氏反應,便自顧自地轉身離去,等何氏反應過來,急切地推著梁媽媽,“媽媽,快,去把人給我請回來!”
梁媽媽連忙追出去,還看著那道士走在驛站門口,追去門外,竟空無一人,看向遠處,隻見得下過雨後的濃霧彌漫開來,樹枝在霧氣的掩蓋下婆娑綽約,看不分明,梁媽媽看著這景象,心中發寒,冷春時節,身上也冒起了冷汗。
梁媽媽返回驛站,何氏竟急的在門口等待,梁媽媽斟酌一二後開口道:“夫人,老奴前眼還看著他就在門口,一眨眼的功夫人竟然不見了,老奴愚笨,未能將人帶回來。”
何氏沒有應答,梁媽媽抬起眼看了看她,發現她滿臉驚懼,不知想到了什麼,便不由大聲道:“夫人,夫人您怎麼了?”何氏好似被驚醒一般,輕輕打了一個戰栗,眼睛裏盡是濃鬱得化不開的憂慮。
就在這時,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人仰馬翻的聲響,何氏微微定了定神,整了整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吩咐下人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梁媽媽見何氏恢複了貴婦人的做派,正躊躇著不知道開不開口。
何氏掃了梁媽媽一眼,略帶警告的低低說道:“回去再說,別丟了永康侯府的臉麵。”何媽媽惶恐的低下了頭,連連稱是。
正在此時,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王總管在小廝處得了消息,驚訝地張開了嘴,快步走了進來。王總管先是對著何氏一鞠,屏退左右後,說道:“夫人,去恩濟寺的路上出事了,這幾日雨水不斷,或許衝鬆了山上的石塊,下人打聽到,官道上一處崖石掉了下來,現在路堵住了,好像還壓死了人……”
王總管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剛才的動靜就是從塌陷處傳來的,如今這恩濟寺也去不得了,您看……”
何氏與梁媽媽對視一眼,麵上不顯,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剛才那道士說有大事相商,還要屏蔽左右,她心裏本是不以為意的,想著外麵泥濘路上多有不便,才大發慈悲的召了那道士。可如今這第一件已經被他言明,那那首預示著自己兩個女兒的讖語……
梁媽媽看何氏毫無反應,輕輕推了她一把,道:“夫人。”“那便吩咐下去,收拾一二,立即回府。”何氏穩了穩心神,便讓王總管去負責準備回府,王總管走後,何氏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了貴妃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