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小狼的長大,我感到不安起來:小狼的膽子越來越大,好奇心越來越重,精力越來越旺盛,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安分和破壞。當小狼覺得自己的牙齒更尖,爪子更利,以前打不過的狐狸也似乎並不可怕了,對地盤也更熟悉了時,就不那麼怕外界了。他對環境開始有了自己的判斷和主張,漸漸執拗起來,再不是我能呼之即出,揮之即躲的小家夥,相反小狼更向往新鮮泥土的氣息,他看上了畫室外的小菜地。
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樓上無人,小狼大膽地溜到畫室外,跑到菜地裏盡情地翻滾折騰,把小蔥壓倒了一大片,大蒜一個個被刨出來啃得全是窟窿,剛長出的菜苗被踩得東倒西歪,剛長紅的番茄被咬來吃了。小狼還饒有趣味地在菜地中間掏了個大坑,庭院的雪白地磚被踩滿了黑糊糊的爪櫻忽然,他小耳朵一豎,聽得有人上樓來,一溜煙銷聲匿跡。
這是我和爸爸上來澆水。剛一看見亂糟糟的菜地,我們就傻眼了,這可是爸爸辛苦一春天的成果啊!心痛不已的爸爸看見爪印,不問青紅皂白,就抄起掃把打在狐狸屁股上,把狐狸罵了個暈頭轉向。我見爪印一路通到榻底下,當然知道誰才是罪魁禍首,但也隻能裝聾作啞,任狐狸去背黑鍋。狐狸生平可從未幹過這種大逆不道的破壞勾當,現在不明不白當了替罪狗,挨打受氣,委屈得眼淚汪汪,開始了為期兩天的絕食抗議!
我幫爸爸收拾著殘秧斷苗,心裏很不是滋味,老人家費盡心思引種育苗,每天爬上爬下拎水澆菜,眼看收獲在即,轉眼間卻被小狼破壞幹淨。雖然他們沒發現,但是小狼已經影響他們的生活了。我心裏一陣陣地愧疚與自責。自從帶小狼到畫室的這些日子,小狼一直低調隱藏,和我配合默契。狼天生的悟性和聰明,讓我誤以為他比狗還聽話好養,幼稚期的小狼崽除了喝牛奶就是長時間睡覺,這種無聲無息不惹事的狀態,讓我幾乎都忘記了他是一隻狼,還估摸著在這畫室養他到兩三個月都沒問題,沒想到才十多天就養不下去了。我這才初次意識到養一隻小狼比養狗複雜得多。
爸爸剛離開三樓,小狼自認為安全了,不等我呼喚就自作主張地溜達出來。我故意推推小狼的屁股讓他回榻下隱藏,小狼非但執拗地抗拒不回,反而大張旗鼓地到處巡視,那神態仿佛在說:“危不危險,我自己能判斷1我的汗毛陡然豎了起來,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小狼絲毫不覺得破壞菜地有什麼錯,他得意揚揚地從榻下拱出一個番茄,用小爪子踢皮球一樣玩著,仿佛向我炫耀他的收獲,直到他玩夠了,才把番茄一股腦地吞吃了下去,連糊在小爪子上的番茄漿都舔了個幹淨。這家夥小小年紀就會自己找吃食,判斷什麼東西能吃,看那菜地裏大蒜啃過,菜葉子咬過,小蔥嚼過,但似乎都不合他的口味,唯獨對這番茄情有獨鍾——吃掉一個、咬爛一個,還帶走一個。在炎熱的樓頂,番茄確實是消暑解渴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