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刺史府中,又大擺筵席,韓立讓孫靖所賜、顧禎親選的那十二名金甲衛士,執戈立於堂上,果然威風凜凜,氣派十足。韓立特意請了顧禎居中上座,又命舞姬獻舞,把那山珍海味,流水一般地獻上來,又有各色美酒,斟滿金杯,再三奉與顧禎。直哄得他眉開眼笑,這才命人將崔公子帶上來。
那顧禎定睛細看,隻見那崔公子果真生得儀表堂堂,帶著一名美姬緩步走入堂中。雖已成階下之囚,但走進來時,仍舊從容不迫。心想崔倚那老兒生得好兒子,可惜可惜,如今是龍它也得盤著,是虎它也得臥著,任憑自己拿捏。又打量崔公子身後那名美姬,隻見她十七八歲模樣,雖作小郎裝束,但明眸皓齒,明明是一名絕色佳人。當下便拿定主意,等會兒便要向韓立索要這名美姬,既然崔公子都已經成了階下囚,這名美人兒當然應該歸自己所有。
他美滋滋地又想了一遍,隻聽韓立道:“今日歡宴一堂,韓某何其有幸,崔公子,這是大都督遣來的親使顧侍郎。”
顧禎故作從容,道:“久聞崔公子風采過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隻見那崔公子,似瞥也不曾瞥他一眼,就帶著那美姬,傲慢冷漠地坐到席上。顧禎不由大怒,心想:待得押你上京之時,定要命人好好抽你幾鞭,看你還能倨傲至此嗎?
韓立道:“崔公子,顧侍郎乃是大都督派來的親使,他在此處,便如大都督親臨,崔公子莫要輕慢了才好。”
這句話簡直說到了顧禎心坎裏,他不由挺直了腰杆,冷哼了一聲。那崔公子渾不在意,斜倚在憑幾上,淡淡地道:“我親自來拜望韓公,韓公卻將我扣下,韓公此意,是要與我崔家十萬定勝軍為敵嗎?”
韓立笑道:“哪裏哪裏,公子言重了。隻是公子實乃貴客,恰逢大都督的親使又在此間,韓某便請示了親使,想讓親使護送公子進京。”
顧禎聽他說到“請示”二字,忍不住從心裏笑出聲來,說:“是的,某必好好護送公子進京,西長京何等繁華之地,想必公子一定會樂不思蜀的。”他用“樂不思蜀”一語雙關,以劉禪來比喻麵前的崔公子,心中頗為自矜自己此語說得巧妙。
不想那崔公子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冷冷地道:“跳梁小醜,也敢在我麵前聒噪。”顧禎聞言大怒:“豎子這般目中無人,可是看不起大都督?”韓立忙勸解道:“侍郎息怒,息怒,公子不過是少年心性,更不知您身份來曆。”又對那崔公子道:“公子,顧侍郎出自並州顧氏,是顧家九郎,乃是顧祄顧相的族弟。”
但見那崔公子終於瞥了他一眼:“想那顧祄何等風采,怎麼會有這樣不堪的族弟。”語氣中甚是鄙薄,似乎在說,他替顧祄提鞋也不配。
顧禎聞言,差點氣歪了鼻子。他生平最恨拿他同顧祄相比,那顧祄少年成名,不到二十歲,文章便轟動天下,又擅詩詞雅賦,不到三十歲高中探花,等選了官,又是才幹出眾的能臣,公認深得帝心的實幹之才。這顧禎在家時常常被妻子嘲諷:“人家顧郎也是六品官出身,十餘年間,便已經做到丞相,你也是顧郎,也是六品官,十餘年了,還是六品官,真若個顧郎,哪比得若個顧郎。”諷刺得既尖酸又刻薄,他唯有隱忍而已。
彼時忍,此時難道還要忍?!當下顧禎便指著那崔公子身側的美姬問道:“此女是何人?”
韓立忙道:“此乃何氏,想必親使也聽說過,此女在定勝軍中稱作‘錦囊女’,乃是崔公子心愛重用之人。”
顧禎哪裏聽說過什麼錦囊不錦囊的,他隻是想折辱麵前這個不識抬舉的崔公子罷了,當下便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請何氏女入京獻舞,為大都督壽!”
那崔公子聞得此言,果然麵露不悅之色。顧禎大為得意,又咄咄逼人,說道:“怎麼?公子是想公然抗令,存心輕慢大都督嗎?”心道他若是敢說一個“不”字,自己便令人當著他的麵好好折辱何氏,定叫他顏麵全失。
那崔公子似也知道,今日再難這般倨傲下去,淡淡地道:“她不擅舞,不如我替她為大都督,獻上劍器舞。”
顧禎不由一怔,韓立已經拊掌笑道:“妙哉!妙哉!不意今日還有此等眼福。”說著便向顧禎使了個眼色,顧禎一想,能令崔倚的兒子為自己舞劍器,這口氣,也似能平複,日後便提起來,嗬嗬,盧龍節度使、朔北都護、大將軍崔倚又如何,他的兒子,還不是在自己麵前如同俳優一般舞劍器。當下便點了點頭。
韓立見他點頭,便說道:“來人啊,取寶劍來,讓崔公子挑選。”隻聽那崔公子道:“不必了,借韓公腰間佩劍一用即可。”
韓立笑道:“我這劍不過是君子佩劍,並未開鋒。”那崔公子仍舊淡淡地道:“無妨,我借韓公的劍,是要舞劍器,又不是要殺人。”
韓立哈哈一笑,當即解下佩劍,呂成之急忙上前,接過劍,捧給那崔公子。忽聽那美姬道:“公子替我舞劍,我替公子撫琴唱歌,為公子伴奏。”她聲音清脆,便如乳鶯出穀,嚦嚦動人。聽得顧禎心中一蕩,心想無論如何,都得將這美人兒弄到手。但在韓立府中,隻怕不好索要,不過若是押送崔子的途中,還不任自己擺布?
韓立笑道:“妙哉!崔公子不負美人,美人果然也不負公子之恩。”也命人捧出一張琴來,當下那美人跪坐於琴幾之前,調了調弦,但聞“仙翁仙翁”兩三聲,她十指如玉,拂弄在琴弦之上,當真是纖巧動人。顧禎心道,別說聽琴,就看著美人兒撫琴也是賞心悅目。哪裏還管那崔公子,隻盯著那美人,目光再也不肯移開。
卻說那崔公子持劍,立在堂中,那何氏輕拂琴弦,但見她櫻唇微啟,伴著琴聲唱道:“熒熒巨闕。左右凝霜雪……”[1]那崔公子執劍起舞,姿勢十分優美好看,但顧禎渾不在意,隻笑眯眯注視著何氏的一舉一動,但聽美人歌喉,當真如珠玉落入玉盤一般,唱的是:“且向玉階掀舞,終當有、用時節……”[2]
那崔公子漸舞漸近韓立,韓立笑眯眯飲了杯酒。他手中寶劍雖未開鋒,但在他手中,舞得如一團蛟龍,又似一團雪花,劍芒吞吐,劍身反射光芒,晃過呂成之的眼睛,呂成之不禁閉目,暗暗心驚。
“唱徹。人盡說。寶此製無折……”[3]何氏的聲音如渠渠清風,徐徐在堂中回蕩,漸漸轉向激越,手中琴弦錚鳴,隱隱似有兵甲聲。顧禎正聽得有趣,忽然那崔公子劍上光芒反射,晃過顧禎的眼睛,顧禎不由舉手遮眼,幸得劍舞極快,那光芒一閃即過。顧禎便又凝神細聽那何氏吟唱。
“內使奸雄落膽……”[4]那何氏調子越發轉向激昂,竟似胸中有十萬兵甲,“外須遣、豺狼滅!”[5]方唱到最後一個“滅”字出口,崔公子手中劍鋒光芒瞬間晃過堂上十二名金甲衛士的眼睛,金甲衛士都本能閉眼。他劍身一翻,忽刺向一名金甲衛士,那金甲衛士哼都沒哼一聲,就被他一劍刺死。
此刻何氏已唱完一曲,當下停指凝弦。顧禎大驚,壓根就沒看明白發生什麼事,就見那名金甲衛士已經倒在堂中。
其他金甲衛士驟逢此變,亦是大驚,紛紛拔出武器衝向那崔公子,李嶷看也不看,徑直朝韓立走去,金甲衛士衝上來想要圍攻他,皆被他一招一劍,全都刺死。十二名金甲衛士瞬間隻餘兩人,相顧大駭,想要奔出堂外逃散,亦被李嶷回身盡數殺死。堂中鮮血淋漓,他從容不迫地走上前,用劍指著韓立,道:“韓公,今日可感韓公盛情,這親使……”說完回頭一看,隻見那顧禎早嚇得癱軟在地,身上惡臭,仔細一看,原來是被嚇得屎尿齊流。他見李嶷望向自己,頓時嚇得涕淚滂沱,隻想苦苦哀求這崔公子饒自己一命,但偏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嘴唇直哆嗦,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嶷見他如此,便道:“韓公,即刻派人護送這位親使回京吧,還請這位親使上覆大都督,韓公想請我去京都做客,並大都督的盛情,我一並領了,來日有暇,還請大都督到我幽州做客,我必如韓公今日這般好生招待。”
他這幾句話說得驕狂無比,但那顧禎聽在耳中,一字一字,便如焦雷一般,心道果然是崔倚的兒子,果然這國朝三傑,這幾個節度使,沒一個好惹的。大都督自不必說了,一言不合,就弑殺天子。而這崔倚之子,擺明了是要與孫靖過不去了。這種神仙打架,自己當真是發昏,竟然敢來試探崔倚的兒子。今日隻怕小命都不保。
正在痛悔萬分時,忽聽那崔公子又問:“顧禎,我叫你轉告孫靖的話,你記清楚了嗎?若是少了半個字,我必入京取你的首級。”
顧禎本來嚇都快要嚇死了,聽他這麼一說,竟是要饒自己一命的意思,當下拚命點頭,隻是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當下那崔公子逼迫催促,被劍指著的韓立無可奈何,立時便派人備了車馬,快快將顧禎送回京都,好讓他去給孫靖大都督帶去崔公子這要緊的言語。
等一陣風似的送走了顧禎,李嶷這才將佩劍雙手奉上:“原璧歸趙。”
呂成之見他殺人如麻,堂中滿是鮮血,此人連眉眼都不稍動一動,心下不由一哆嗦,不敢上前接佩劍,又不敢不接,隻得戰戰兢兢,伸出雙手,僵直著讓李嶷將劍放在自己手中。
韓立倒是鎮定許多,笑道:“崔公子這一曲舞劍器,真是酣暢淋漓,動人心魄。”
李嶷輕笑一聲,說道:“韓公盛情,替韓公排憂解難,固所願也。”
原來李嶷與韓立密談,韓立說起孫靖派顧禎來,又遣來十二名金甲衛士種種,李嶷便道:“韓公有何煩惱,韓公不便殺他,我便替韓公殺之。”當下定下劍器舞之計,當著顧禎的麵,將那十二名金甲衛士殺了個幹淨,想那顧禎返京之後,必然在孫靖麵前痛陳,崔倚之子如何無禮,如何當著韓立的麵殺掉十二名金甲衛士,還逼迫韓立立時送自己返京,種種不是,皆推到了崔倚之子的頭上,縱然孫靖不信,但韓立也不硬不軟,又手不沾血,十分圓滑地將這個軟釘子推了回去。
韓立覺得此計甚可,當下便答應了,依計而行,果然圓滿。
當下李嶷見韓立接過佩劍,便說道:“韓公,歡宴雖好,終有聚散。是不是該信守承諾,讓她走了?”說著指了指何氏。
原來他向韓立提出的條件便是,自己替他收拾顧禎和那十二個金甲衛士,韓立放何氏歸定勝軍。
韓立連連點頭:“自然,自然。”
李嶷便扶起何氏,說道:“你不必記掛我。你腿上的傷,回去後,還得仔細找大夫看過,小心用藥,別落下病根。”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李嶷端詳她片刻,見她眸沉如水,安詳地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他心中似有萬千言語,但一時竟不知對她說什麼才好,於是隻是朝她揮一揮手:“走吧。”
他不願意看著她遠離,所以說完便轉過身,自要回那間錦繡牢籠中去,忽聽她道:“等等。”他轉身,隻見她從頭上拔下那支白玉簪,伸手遞給他:“給你的彩頭。”
他心中一動,接住簪頭一端,不知為何她卻沒有放手。兩人同執玉簪,四目相交,似有千言萬語,直到他輕輕用力,她這才放手。他便笑著將那支玉簪插到自己頭上,道:“這大好頭顱,哪日若是沒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為我哭。”
隻聽她道:“我從來都不哭。”說完便轉身,在韓府一眾兵卒的簇擁下離去。
話說那韓立既然命人放何氏歸營,心下也猶自忐忑;但想來崔倚獨子被自己軟禁在府中,自然可以細細討價還價,甚至還可以派人去鎮西軍中,與李皇孫也好生商榷一二。若是那李皇孫開出的價碼更高,自己把崔倚的兒子賣給他也無妨,最好是鎮西軍與定勝軍鬥個死去活來,自己就高枕無憂了。
誰知第二日一早,忽有快馬入城急報,定勝軍前鋒忽往並州來,數萬大軍來勢洶洶,眼看就要兵臨城下。韓立心道,難道要大軍壓境逼迫自己放人?正思忖間,又報有定勝軍遣使送信來。韓立定了定神,宣見信使,那送信來的並不是別人,正是前日陪著崔公子、何氏一起來的陳醒,後來放歸何氏,韓立便慷慨地命人將這陳醒和崔家眾奴仆盡皆隨何氏放歸,沒想到他竟去而複返。但見他此時不慌不忙送上信件,韓立定晴細看那信上所言,不由氣得七竅生煙。原來這信竟是崔公子親筆寫的,卻是一手絕妙的清秀端正楷書,一看就知道是自幼下功夫臨過歐陽詢等名家,筆畫間頗見風骨勁力,言道本想親自前來拜望韓立,但想到韓立素來是個陰險小人,所以特意命人假扮成自己前來,果然韓立就將假公子扣下,現在他親率大軍,要攻下並州雲雲。
韓立看完了信,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那陳醒道:“我們家公子說,惜韓公竟無一雙慧眼,將魚目當作珍珠,不過看著韓公放歸何氏的份上,待得破城之時,定然也留韓公一具全屍。”
韓立隻差氣得要吐血,逐出陳醒,便令呂成之去將那仍軟禁客房的冒牌貨給殺了,以泄心頭之恨。呂成之見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也惶恐萬分,忙忙帶著心腹衛士去了,過得片刻,呂成之竟然帶著衛士,將鎖著鐐銬的假崔公子押送進來。
韓立一見這假崔公子,不由眼中冒火,斥道:“不是叫立時殺了他?!”卻聽呂成之道:“主公,此人頗有幾分才智,又說願意報效主公,且聽他說幾句話。”
韓立冷哼一聲,隻見那假崔公子道:“韓公,實不相瞞,我乃是崔公子身邊的伴讀,受了他的恩惠,替他出生入死,這才頂替他的身份,冒險來城中與韓公商談大事。他答允事後一定讓我平安脫身,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他出賣,成為他的棄子。”
韓立冷笑道:“你也知道你是棄子,還有什麼用處?”
那假崔公子咬牙切齒道:“既然姓崔的不仁,我就不義了。如今崔家軍大軍壓境,韓公偏又中了崔家的計,殺了那十二名金甲衛士,並遣回了顧九郎,隻怕狠狠得罪了大都督,料想大都督不會伸出援手派出援兵,我有一計,為韓公解此燃眉之急。”
韓立狐疑不已,隻聽那假崔公子道:“崔家不久前剛剛從眼皮子底下,劫了鎮西軍的糧食,鎮西軍缺糧缺得厲害,恨崔家正恨得入骨,韓公不如遣人去望州,與那李皇孫商量商量,兩家聯手,滅了崔家這支定勝軍。韓公解圍,鎮西軍得糧,我想那鎮西軍,未必不會心動。”
韓立沉吟不語,心想望州之事,自己倒是接到過郭直遣人送來的消息,知悉甚詳,那崔家確實是從鎮西軍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糧草,鎮西軍占了望州城,倒害得郭直狼狽不堪,因此向他求援,但他隻推說城防兵力不足,並沒有向郭直派出援軍。這麼說起來,既然崔家定勝軍已兵臨城下,自己派人去跟那李皇孫商量商量,也是應有之意。
他心中不斷思量這利弊得失,也因此目光不停在那假崔公子的身上打量。
“我是一個被崔家舍棄的人,一無所有,眼下隻有韓公能給我一線生機。”那假崔公子說得十分坦然,盡顯真誠,“韓公不如先遣人去探探鎮西軍的口風。至於我,韓公要殺要剮,何必急在一時。若是鎮西軍李皇孫那邊不鬆口,韓公再殺了我出氣也不遲。若是萬一這計謀有效,韓公覺得我還有一二分可用之處,我願意投在韓公帳下,供韓公驅使。”
韓立陰沉著臉道:“把他押下去,先關起來。”
李嶷被帶走,這次可不再是軟禁在客房,而是直接就被押進地牢。那地牢之中潮濕陰暗,看守森嚴,地上隻扔著幾捆爛稻草,一股陳年腐味直嗆人鼻子,將他鎖進地牢之後,也沒給他食物飲水,但李嶷安之若素。他在地牢中躺了兩天,忽然呂成之又親自帶著人來,押著他去見韓立。
這次韓立臉色沒那麼難看了,說道:“我派去的使者,見到了裴獻的兒子裴源,裴源思量再三,又稟明了李皇孫,居然回話說願意與我等前後夾擊定勝軍,但他提了一個條件,說若是聯手夾擊定勝軍,那除了定勝軍的糧草歸他之外,還希望借道建州南下。”
李嶷聞言,故意沉吟了片刻,方才道:“韓公,若是裴源什麼條件都不提,韓公倒是不要輕易信他。如今裴源提了條件,某倒覺得這事情,倒有八分可行。”
韓立不動聲色,隻道:“哦,說來聽聽。”
“韓公可以假意答應事後讓鎮西軍借道,建州落霞穀地勢險要,韓公手中的守軍,可以借地勢以一敵十。”李嶷道,“待鎮西軍入了落霞穀,韓公設好埋伏,自可以殄滅這一支鎮西軍。”當下便在韓立麵前稍作演算,籌劃何處誘敵,何處設伏,何時出擊等等細節,皆一一道來。
韓立聽他說得條理分明,確是可行之計,不由問:“你讀過兵書?”
李嶷坦然道:“我是崔公子的伴讀,琴棋書畫,兵書謀略,自幼都跟他一起學過。”
韓立不由點頭道:“不錯,你是個人才。”
那呂成之聽聞此言,心中甚是微妙,他知道韓立久渴知軍事之才,心道這小子竟然撞了大運,上來就受到主公賞識。
隻聽那假崔公子道:“韓公過譽,生逢亂世,所求不過是安身立命,願為韓公效犬馬之勞。”
韓立卻說:“你的本事我還要考校考校。委屈你,先回牢裏住著,等鎮西軍依約夾擊了定勝軍,必然放你出來,為我謀劃伏擊鎮西軍之事,隻要能殄滅鎮西軍,此後我便讓你做我的主簿。”
那假崔公子大喜過望,忙道:“謝過韓公!”
而那呂成之心道,自己辛辛苦苦追隨主公十幾年,也沒升得主簿之職,這小子一來,不過獻了一條計,動了動嘴皮子,便得到主公允諾他可任主簿,當下心中不免又嫉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