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米探頭看去。
家門口站著史革文和他那瘦得像竹杆一樣的媽,女人頭發枯黃,嘴像猴子似的,精力卻很旺盛,螞蚱一樣邊罵邊跳。
薑米心裏一陣煩燥。
媽媽嫁到史家,上要侍候吹毛求疵的公婆,下要照顧頑劣懶怠的繼子女,所有付出得不到丈夫認可,還要時常被這個前妻騷擾。
就算沒有後麵的事,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
房門緊閉,這個時候媽媽肯定已經回來了,仍和從前一樣:忍!
薑米悄悄摸到大院後麵,剛想攀牆翻進自家後院,牆上冒出一顆頭。
兩人同時叫出:“米米!”“媽!”
薑翠蘭伸手:“媽拉你上來。”
母女倆跳下小院,薑翠蘭一麵給她拍灰,一麵上下打量:“米米你還好吧?媽都急死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我好好的。”薑米一陣心酸。
媽媽才三十五歲,卻已有不少白頭發,眼角嘴角都是皺紋,皮膚粗糙,看起如同年過半百,這是常年辛苦勞作所致。
薑翠蘭掀薑米的衣服:“我聽王嬸說,史革文拿皮帶打你了?”她眼睛紅了,聲音變哽咽,倔強抿著嘴,“你快給媽看看,我饒不了他!”
母親在這個家牛馬一樣任勞任怨,怎麼糟賤都不吭聲。
隻有一件事不能忍,那就是她這個女兒。
衣服可以穿史紅梅不要的,但必須讓她穿暖。
飯菜可以吃剩的,但必須讓她吃飽。
家務活可以讓她多幹,但必須讓她去上學!
史家姐弟都是背著母親打她,前世她不敢告狀,不止因為懦弱,更因她知道母親打了姐弟倆,史平晚上關了臥室的門就打母親。
她能長成現在健健康康的樣子,母親不知遭了多少罪。
“他想打,我叫起來他就不敢打了。”薑米自己掀衣服,“媽,以後史平再敢打你,你要哭要叫要去找機械廠婦聯,他就不敢輕易對你動手了。”
看到她沒事,薑翠蘭嘴角露出笑,輕輕拍她一下:“怎麼能叫你史叔叔名字?”
薑米撇嘴:“媽,我跟您出去,把今天的事跟史革文他媽掰扯掰扯,她就不敢隨便上門來鬧了。”
薑翠蘭搖搖頭:“她鬧夠就不鬧了。”
她一個農村來的,鬧起來家無寧日,最後吃虧的隻會是她,就難保女兒平安了。
哪有鬧夠的時候,史母已在“砰砰”砸門:“薑翠蘭我知道你在裏麵,你給我開門!你個農村來的賤貨,沒文化沒工作,生的賤種倒會下蛆讓史平那個雜種打親兒子!”
有鄰居看不下眼:“革文他媽,不是薑米唆使他爸打他,是革文抽皮帶要打薑米,他爸才打他的。”
“抽皮帶打她怎麼了?”史母口水橫飛嚷,“哥哥教訓妹妹天經地義!有本事你把那個拖油瓶領回你家養著去,否則就不要來管老娘的家務事!”
有人嘲笑:“你都跟史主任離婚十多年了,是你別來管他的家務事才對。”
“怎麼管不得?”
史母梗著脖子叫:“當年他爹媽隻是機械廠臨時工,不是靠老娘拎著東西幫他走後門,他能進廠當正式工?能有今天當車間主任的風光時候?老娘就管得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