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去哪?還有,這兩人不會認不出他的車,認出了,怎麼還敢超?盛可敏倒也罷了,她不在江北,跟夫人沈若浠一樣,長期在國外跑,即或回來,多的時候在京上廣。
葉廣深夫人原在國家廣電總局工作,有一陣子,還涉足影視界,導演了一部電視劇,可惜上座率差到不能提。這些年越來越多的官員把老婆孩子往國外送,名義上是發展,是陪孩子讀書,實際呢,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如意算盤。對這事黎漢河無權評論,他自己家也是。外界說他們是裸官,黎漢河聽了一笑了之。沒人是能裸得了的,再說他幹嘛要裸。還有,就算有人抱那種心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出事的,在哪也不會出事,要出事的,跑天涯海角,最後還得乖乖回來。
想遠了。黎漢河搖搖頭,思路重新回到剛才那輛車及車主人上。
他們要去哪,幹嘛那麼急,奔命似的。莫不是?
“我問清了,栩州挖出了幾件寶貝,葉夫人和大秘是趕去淘寶。”坐在前排副駕駛座上的佟安忽然扭過頭說。
黎漢河哦了一聲,佟安的信息絕不會有錯,不虧是軍人出身,以為佟安沒看見車裏麵人呢,看得比他還清,而且這麼快就搞清他們要去做什麼。
黎漢河心裏有點得意,不管怎麼說,自己身邊還是有些得力人員的。栩州是江北另一個市,在三江西邊,這個市有點小,發展也相對緩慢,黎漢河他們的盤子裏,很少把栩州放進去。不過栩州旅遊資源豐沛,風景秀麗,有三山兩水,還有不少文物古跡。去年申遺,黎漢河帶隊考察過。栩州挖出古董的事他是昨晚才得知,是在一處古戰場遺址,那裏正在興建一座遊樂中心,台商投資。文物局長倒沒說什麼寶貝,估計也不知情,隻是請示他怎麼辦?他很原則地講,照規定辦。對這種事,黎漢河向來是很少上心的,他不是一個附庸風雅的人,更不是那種見什麼也好奇也想據為己有的人。
沒意思,生活中好玩的東西太多,幹嘛不玩活的,非要玩死的?
黎漢河覺得沒有道理,他喜歡一切鮮活而富有生命力的東西,比如美女,比如山水,比如權力。對,權力是有生命力的,而且非常之鮮活。不把玩它的人,根本體驗不到這些。對它不癡迷的人,其體會也是零零星星,無法完整。
權力的魔力就在於它總是能激發起人的戰鬥欲,給人強烈的征服感。權力可以無數倍地放大一個人的能量,讓你坐在辦公室,就能操縱起千軍萬馬,征戰沙場。這點,怕是比真正的戰場還要強。
權力還有一個魅力,就是你永遠不知道它後麵藏著什麼。它可能是一座富礦,讓你永遠采掘不盡。也可能是座迷宮,走進去便沒了退路。還會將你引向死路,萬馬齊暗,一片悲歌,讓你絕望到想跟它同歸於盡。這些,對一個男人來說,可都是極富挑戰性的。
黎漢河喜歡挑戰,喜歡在刀尖上舞蹈,那種感覺真是既痛快又過癮,且浪漫。哈哈,浪漫。怕是沒哪個人能把權力跟浪漫聯係在一起,黎漢河卻有這種豐富而大膽的想象力。他是詩人呢,一個用權力和智慧寫大詩篇的人!對葉廣深老婆,黎漢河卻有點意外,這麼快就趕往現場,真是求寶心切。
誰也不會想到,葉廣深老婆會突然迷戀起古玩還有收藏,據說玩的還很癡迷,目前是好幾家收藏俱樂部的理事或董事,自己也開了兩家古玩公司。女人啊,瘋狂起來真是沒辦法。
黎漢河收回心思,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浪費精力。愛玩啥玩啥,誰讓她們有資格玩呢,隻要不把自己玩進去就行。
領導家屬的興趣,是隨領導手中權力而變化的,權力大到一定程度,夫人還有孩子們的興趣,也會野到一定程度。就黎漢河所知,他們這個層麵的,夫人幾乎都在“玩”。包括他家浠浠(私下裏,黎漢河總親昵地稱夫人浠浠),不也在玩麼?況且,這個層麵的夫人包括下一輩,互相影響互相攀比,熱鬧得很,想攔也攔不住,不如讓她們自由自在玩去。
他閉上眼,思路重新回到李國慶說的事上。不能讓他們把陰謀得逞,絕不能。想跟我黎漢河玩陰招,門都沒!他抓起電話,直接撥給曹玉林。
“玉林嗎,工作開展得怎麼樣?”未等曹玉林作答,黎漢河接著又說:“找準方向,深入進去,把工作搞細搞紮實,搞出點動靜來。記住,我要看實效,不聽虛的,也不想看到虛的,要見實效!”
黎漢河的口氣很硬,帶著火藥味。當他用這種語氣強調一件事時,這事在他心裏就已很重。是的,就在剛才,閉上眼的那麼一忽兒,黎漢河突然做出一個決定。之前他並沒想著把曹玉林派往江中,給曹玉林想好的地方是三江,取代高慶源。讓曹玉林臨時督陣,是鍛煉一下,積累點經驗。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冒出來,黎漢河突然變得興奮,激動不已。衝電話又說:“玉林啊,這是一盤棋,我要你下好下大,下出點水平來,到時候有你忙的。要是下砸,我就不知道以後你該幹什麼了。”
跟曹玉林通完電話,黎漢河又撥出一個號,這次是打給省安監局副局長孟建工。黎漢河本想在電話裏跟孟建工交待一件事,電話接通,又變了主意。沒必要這麼急,他寬慰著自己,口氣不鹹不淡說:“建工嗎,最近忙什麼?”
孟建工在電話那頭叫了聲首長,緊著就彙報:“省裏安排安全大檢查,這事是首長您親自安排的,我正著手這方麵的工作呢。”
黎漢河哦了一聲,稍一頓,道:“這樣吧,你先把這事放一放,或者交給別人,我在三江,你過來一趟。”
孟建工哪敢猶豫,立馬說:“好的,首長,我馬上出發。”
這天在車上,黎漢河連著打了十幾通電話,通話的人一個比一個重要,一個比一個令人想入非非。坐在前排的佟安驚出一身接一身的汗,首長啥時候這樣過啊,今天這電話可都是親自打的,連他這道手續都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