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漢河想了想,大大方方地回過去:在淺水灣考察。快要點手指頭時,又加了幾個字,一塊風水寶地啊。

謝非卿很快回過來一條:首長在誘惑我啊,說的我心都飛到了那邊去。

黎漢河想笑,但又笑不出。不隻是政治能毀掉女人,經商同樣能毀掉。想想謝非卿現在也越來越熱衷於這種曖昧,熟練於這種毫無意義的打情罵俏,黎漢河忽然生出一種悲涼。

人啊,他發著感慨,本想就此打住,沒想謝非卿又跟過來一條:前晚的事,真是對不住,首長千萬別往心裏去,我向首長檢討。

看著短信,黎漢河臉上的神情再次僵住。

謝非卿說的是助理安靜。說來可笑,前晚黎漢河並沒衝安靜發火,也沒把安靜轟出去。相反,他給安靜演了相當有意思的一出。安靜一開始很緊張,顯然,做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渾身瑟瑟發抖,一雙眼睛不安地看著黎漢河。黎漢河裝糊塗,問安靜:“他們都走了,你怎麼不回去?”

“我……我……”安靜打著哆兒說。

“你是想住在這裏是不是?”

安靜咬著嘴唇道:“如果首長喜歡,我就留下。”

“好!”黎漢河說完,轉身進了裏間。黎漢河住的是套房,一間臥室,一是書房兼工作室,外麵帶客廳。進去後,他把門死鎖了,脫衣洗澡,不再管安靜。安靜在外麵苦苦站著,不明白黎漢河意思。等了一小時還多,仍然不見黎漢河出來,大著膽敲了下裏間的門,黎漢河沒吭聲。安靜越發吃不準,隻好打電話向謝非卿求助。謝非卿聽完安靜的話,明白了,非常絕望地說:“那你回來吧。”

聽到安靜帶門而去的聲音,黎漢河才從裏間走出,打電話給佟安:“膽子越來越大了啊,什麼人也敢給我留下?!”佟安嚇壞了,他哪有什麼膽子啊,是謝非卿一再跟他說,安靜是首長讓帶來的。佟安雖然對謝非卿不熟,但一看人家派頭,還有跟首長間的神秘關係,也不敢多問。做秘書就這點難,有時你能判斷清,有時,難啊。當下檢討出一堆,黎漢河聽他是無辜,不生氣了,說:“打電話問問,女孩子安全回去了沒,別讓人家太為難。還有,以後離這幫人遠點!”

佟安嗯了一聲,忙著落實去了。黎漢河這邊,卻徹底失眠,再也睡不著。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黎漢河給別人留下的印象就是這樣?黎漢河思考了一夜,傷感了一夜。偏巧這個晚上,夫人好友落英又半夜打電話,婆婆媽媽跟他說了一大堆。後來,後來竟神經錯亂似地講起了那種話,氣得黎漢河衝電話罵:“都拿我當什麼人了,我是大色鬼還是流氓?!”

連續兩天,黎漢河基本搞清了三江情況,更吃透了高慶源這人。

跟他跑梅花樁呢,空一腳實一腳,陰一套陽一套。看來,還真得請他吃頓飯。於是他讓佟安去準備,將飯菜標準提高點,酒水備足點。然後又給李國慶打個電話,如此這般叮囑一番。心想,高慶源啊高慶源,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玩虛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高慶源這次大意了。聽到佟安說首長設宴,要跟他共進晚餐。心裏那個樂喲,甭提有多美。嘴上再三說哪能讓首長破費,我來我來,畢竟是在我的地盤上嘛。佟安說,首長已經安排好了,就是想單獨跟市長坐一會,敘敘舊。敘敘舊三個字一出,高慶源就不堅持了,也不能再堅持。這話是有深刻含意的,明顯是對他前段時間的態度還有表現不滿。

“好吧,能有這樣一個機會,我很高興,也很感動,我高慶源是糊塗過,可我相信首長最終會明白我的心。”他跟佟安這樣表白。

佟安看著他急於表白的樣子,調侃道:“幹嘛說這些呢,首長可不是誰都請的。”這話立馬又讓高慶源心潮澎湃,打起精神就去赴宴。

到了酒店,高慶源發現黎漢河請的並不是他一人,三江市委常委、紀委廖洪明書記還有一位監察室主任、檢察院兩位檢察長外加反貪局長,在座的還有一女性,前任市長的老婆。一看這些人,高慶源嚇了一跳,腳步差點就抽出來。

佟安早候在那,看見他,笑說:“都是熟人,市長不會見生吧?”

“不會,不會。”高慶源一邊按住狂跳的心,一邊努力往臉上添表情。裏麵的人除前市長老婆外,全都站起跟他打招呼。一看他們臉上全不帶惡意,也不見嚴肅,高慶源怦怦亂跳的心才穩當下來。更糟的是,屁股剛剛坐下,佟安又迎來一位客人,高慶源不看還好,一看,傻了、懵了,兩眼發起了直。

進來的居然是茹娟!

茹娟當時也傻了眼,她根本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高慶源。這兩天她可是嚴格按高慶源說的,電話不敢打,信息不敢發,任何場合都不提高慶源的。

“你……”茹娟嘴唇動了動,高慶源緊忙使個眼色,茹娟明白過來,硬撐著跟其它領導打招呼去了。

高慶源心跳得越發狂。

就在這時,黎漢河進來了,一看裏麵熱熱鬧鬧,情緒高漲地說:“都很及時啊,謝謝大家,真的好感謝。佟安,菜張羅好了吧?”說著話,走過去跟前市長老婆秦書燕打招呼。

秦書燕起身,跟黎漢河握手,目光卻盯住高慶源跟茹娟不放。

“嫂子最近還好吧,我們可是有些日子沒見麵了。”黎漢河顯得非常有禮貌。

秦書燕收回目光,矜持道:“托首長的福,我還行,日子能過得下去。”

這話明顯有別的意思在裏麵,黎漢河笑笑,沒多接茬,怕一語捅開秦書燕心事,讓她變得喋喋不休起來。

秦的老公馮悅成曾是三江第一任市長,當年跟黎漢河搭過班子,黎漢河在江中幹市長時,秦的老公是常務副市長。三江升為地級市,馮悅成官升一級,到了三江。可歎的是,不久他便卷進一場腐敗案,省裏查了三年,中紀委都介入了。最後案子是查清了,確有不少人腐敗,涉案金額巨大,但馮悅成絕對是清白的,讓人陷害了。清白是證實了,可悲劇再次發生。馮悅成身體本來就不好,跟黎漢河搭班子時,黎漢河就對他身體很擔憂。經過這場折騰,馮悅成元氣大傷,肝病複發,很快便離開人間。

他留下了無人照顧的遺孀秦書燕。

馮悅成跟秦書燕是一對苦命夫妻,他們沒有孩子。更可歎的,後來查明,馮悅成是難得一見的清官,其清廉程度令所有官員汗顏。馮悅成去世後,就秦書燕的生活與工作安排,高慶源不聞不問,甚至暗中刁難。秦書燕找過他幾次,他都以各種理由拒開。

黎漢河請秦書燕來,用心再也清楚不過。

有時候對那些不思悔改的人,就要狠一點。他相信高慶源見了秦書燕,是會心虛會發抖的。他用眼角餘光一測,不隻是高慶源,包括茹娟,身子也在控製不住地抖顫。

這就行,要的就這效果。

請茹娟來,是黎漢河早就想好的,甭以為你做得秘做得妙,別人不知道,其實你每做一件事,別人都在看著。別人不捅破不說,是沒到時候。黎漢河這次照樣不打算捅破,捅破就低了,而且毫無趣味,根本不是他黎漢河所為。